怕她生气,他在发送後隔几秒又飞速撤回,思忖良久还是给她发,「少见关泊涵。」
夏婵其实早已看见了,勾勾唇角当没看见,想了想还是直接给他甩过去了一张截图,是今晨更早前关泊涵同样给她发的行程。
他所在的剧组已经在昨晚大部队纷纷转场到了横店,後续将有连续一个月在横店的拍摄。
沈舟渡看见不禁由心轻松了一口气,给她发了一张:「[小狗开心鼓掌]」
夏婵并不知晓沈舟渡那天跟沈竟海的争执,也早已将先前生日宴碰见过沈竟海的事抛诸脑後。
在她看来,关泊涵和沈舟渡的出差都让她有种久违的清净,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没碰见他们之前日复一日平乏却也安宁地过下去了。
直到6月29号当天,夏婵傍晚刚跟杜娜换过班,杜娜却神秘兮兮地称有个客人想要见她并且已经等待她很久。
“见我?”夏婵有些意外。
“对!夏经理,一定是你之前救人的事传得太广了,现在各家到处都想挖你!我好羡慕你啊夏经理……未来你就算不干酒店你也有好多路能走,啊我也好像成个都市丽人当当……”
夏婵听她这麽说时心中就无端有点什麽预感,但在亲眼看见谢姰的那一刻,还是深深僵怔住。
酒店外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里,两人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安静角落相对而坐,久久无言。
良久良久,谢姰凝视着她才涩意微笑着开口,“婵婵,你……还认得我吗?”
“可能认得吧。”夏婵抿唇微默了下也同样擡眸笑看她,眼神却是疏离的,如面对一个寥寥数面的陌生人礼貌道:“谢玫女士。”
谢姰一僵。
她的眼神也略微有些受伤,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许久终是很轻地叹了口气,眼底有些微红。
“你都长这麽大了……真好,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你才十五六,面黄肌瘦的,现在已经这麽漂亮了……真好。”
夏婵的指尖在桌下缓缓地攥紧表面却没透露出半分情绪,仍官方也淡漠地朝她淡笑,“您找我,是有什麽事吗?”
谢姰久久凝望着她不禁问道:“婵婵,你怎麽会……在申城呢?”
“打工赚钱。”夏婵的眼底也有微微的猩红直视着她,“怎麽?这申城,难道还分谁能来丶谁不能来麽?你能来,我就不能来麽?”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姰立刻窘迫,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无所适从了,说:“我的意思是……婵婵,如果你是有什麽困难的地方,可以跟妈妈说,妈妈可以……”
“妈妈?”夏婵打断她的话,“谁是妈妈?”
谢姰怔住。
“哦。”她看着她瞬间怔忡的眼神弯唇笑起来,神色是明晃晃的心中却仿佛在缓缓扎进一根刺般。她将那刺化为语言同样扎回到她身上。
“在生物学上和法律认定来说,你可能的确还算是我的妈妈;可是在心理学上来说……我的妈妈叫谢姰。谢玫女士,您和她长得很像,您认识她吗?”
“……”谢姰的眼神更加复杂有泪光摇摇欲坠几欲要落下来,良久说:“抱歉……”
她声线都沙哑了,“婵婵,我知道我当初的那个选择很对不起你,但是……抱歉,真的很对不起……婵婵……”
夏婵指尖轻把玩着桌上的咖啡杯唇边只是淡笑,桌下的指尖却已绷紧到青白,道:“那就先给我个几十万吧!”
“……什麽?”谢姰更怔忡。
“不是你说的,我有什麽困难,可以和你讲,你可以帮我解决吗?”夏婵再次明晃晃地笑起来面对她,眸光却是静冷的丶有淡淡的水光。
“那我要钱,我要很多很多的钱。妈妈既然豪门堂上高高坐,给女儿几十万,总不算太过分吧?这个……你给吗?”
“……好。”谢姰脸色虽是僵白的但还是应了,涩哑说:“那你具体要多少?我这里没有很多能马上挪动的钱,但是可以先给你一些……”
“多多益善喽,可以先给我拿个三五十万吧?”夏婵将目光悠悠地落在她身上的名牌衣服名牌包上。
“我没房丶没车,连住的地方都抵不上亚海酒店一个厕所,总要先改变一下居住环境吧?然後……我也买个LV丶Parade什麽的穿穿,也好好跟我那些成天带名牌的同事显摆一下!最好的话,你再给我介绍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什麽的,对了,有钱,还得长得帅!否则带出去我会觉得配不上我。”
“那天听关泊涵喊你‘妈’,那你应该也认识挺多类似关泊涵丶沈舟渡那样的年轻帅哥吧?我觉得那种水平的就挺好。这个对您来说,应该不难吧?”
谢姰望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惊忡也越来越陌生,隔着许久许久才像不可思议似的讷讷道:“婵婵……”
“你怎麽……变成这样了?你……”
“我怎麽样?我不一直都这样麽?”夏婵只持续笑着眸底的水光越来越亮却也越来越冷,“您刚刚还说我长得漂亮,那漂亮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资源不是麽?再说,您既然说您是我妈妈,那有其母必有其女,您当初……不就是这样留在申城的麽?”
这句话令谢姰蓦然白了脸。
她看着她蓦然僵白的神情,感觉那根刺也已仿佛彻底扎穿扎根到了最心底,也彻底将心门封锁原本沉重的心跳渐渐死寂再不跳动。
她笑意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平淡微红着眼毫无语气说:“谢玫女士,我的确……没有想到会再碰见你,也很意外再次遇见你。原本看那天你当我并不认识一样,那我也就把你当做陌生人吧,毕竟……你的存在与否,对我来说早就不重要。在我心里,我的妈妈已经死了,在我十五岁那年。”
谢姰眉间震讶一颤。夏婵持续道:“可是你反而又来了,坐在这儿和我说一些不痛不痒冠冕堂皇的话;”
“毕竟如果你真的想给我补偿什麽,这十年间有无数次机会,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反而在我猝不及防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来了,谁知道是真正想补偿什麽丶还是掩饰什麽?”
“那你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也只能真的开口要我想要的了。我最缺的就是钱,最匮乏的就是资源,毕竟活在现在这社会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的,对吧?所以若你真的想要和我维系什麽母女情什麽的,就给我钱吧!其馀的,都是虚的,对我来说也都没有用。”
谢姰的目光越来越怔忡也越来越痛惜,最终变得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冷。夏婵始终与她静静直视着不动分毫。
她的神色很快透出了深深的失望与陌生,似乎也与她在无形拉远了距离,再没了一开始温情脉脉,自语似的呢喃:“谢婵。”
“你怎麽……会变成这样了呢?”
“你怎麽……变成了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