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宫灯昏黄。
苏满满怀着满腹心事和惊涛骇浪,脚步沉重地回到坤宁殿。
一路上,战守瑜的话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心神不宁,甚至下意识地回避去深想那个她刚刚确认存在的孩子。
她几乎是拖着步子走进内殿,预料之中会看到那个或许在灯下批阅奏折、或许在等她归来的身影。
然而,今夜的内殿却异常安静,并没有萧疏临的踪迹。
苏满满心下有些诧异,又隐隐松了口气。
她现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是该质问他战守瑜所说的是否属实,还是该……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她准备唤人来问太子去向时,目光却被寝殿一侧墙壁上的变化吸引住了。
只见那面原本挂着山水画的墙壁上,此刻赫然换上了四幅……画风极其稚拙、甚至可以说是歪歪扭扭的墨笔画。
苏满满定睛一看,脸颊“唰”地一下烧了起来——那不就是她上次和萧疏临闹别扭后,为了道歉,绞尽脑汁画的那几幅“小狗道歉图”吗?
她当时画完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后来被萧疏临原封不动的退回后,她想一把火烧掉,最终还是忍下了。
可现在……这几张她以为早已压箱底的“杰作”,竟然被人用上好的紫檀木画框精心裱了起来,还堂而皇之地挂在了坤宁殿最显眼的位置。
画框精致,与画作的幼稚形成了巨大的、甚至有些滑稽的反差,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郑重和……珍视。
苏满满愣愣地走到墙边,仰头看着那几幅画,指尖轻轻拂过带有温润质感的画框。
她能想象出萧疏临吩咐人去做这件事时,那张冷峻的脸上会是何种表情——大概是绷着的,但眼底或许会有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一刻,战守瑜那些充满恨意的话,仿佛被这面墙温柔地挡在了外面。
那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冷酷太子形象,与眼前这个会把她幼稚涂鸦郑重装裱起来的男人,产生了剧烈的割裂感。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或许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喜欢吗?”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苏满满猛地回头,只见萧疏临不知何时站在了殿门口,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
他并没有走近,只是倚着门框,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又缓缓移向墙上的画。
“孤觉得,画得甚好。”他语气平淡,却莫名让苏满满的心尖颤了一下,“比那些名家山水,看着顺眼。”
苏满满的鼻子忽然有点酸。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战守瑜说的是不是真的,想问他为什么隐瞒,想问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可话到嘴边,看着墙上那几只傻乎乎道歉的小狗,看着他眼底那抹深藏的疲惫,以及他此刻独自站在门口的、显得有些孤寂的身影,所有质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是低下头,轻声问,“你……吃了吗?”
这声带着家常烟火气的问候,与殿内略显凝滞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像是一缕清风,意外地吹散了些许尴尬和紧绷。
萧疏临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怔了一下,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弛。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久远而又鲜活的事,眼底那抹疲惫被一种柔和的光彩所取代,唇角甚至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你……”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你可还记得,大婚当晚,你问孤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那时,她刚穿越过来,惊慌失措,又饿得前胸贴后背,完全顾不上礼仪规矩,坐在床上偷吃喜饼,却被太子抓了正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傻乎乎地问,“那个……殿下,您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