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圣女……这定是娘亲,错不了。
我来了兴致,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旁的敖欣儿,也收起了那副娇纵的模样,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白仙尘并未睁眼,却仿佛能“感”到我们脸上的好奇。
“二十多年前,贫僧尚未剃度,只是个在红尘中打滚的俗人。”他的声音,悠远而沙哑,仿佛在讲述另一个人的故事。
“那时,贫僧家中财力不俗,且仗着一身蛮力与几分修为,横行霸道,作孽多端。尤喜女色,强占民女,欺男霸女之事,没少干过。贫僧自诩阅女无数,可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知自己前半生,见的都是些庸脂俗粉。”
他顿了顿,似在回味那惊鸿一瞥。
“那是在云洲城外,烟雨之中。她撑着一柄油纸伞,自拱桥那头走来。一身月白衣衫,不染纤尘,那张脸……唉,贫僧活了这把年纪,再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当时,贫僧被猪油蒙了心,竟当场便起了歹念,欲行不轨之事……”
他长叹一口气,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后怕。
“结果,贫僧连她的衣角都未曾碰到,便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全身骨头断了七成,经脉尽碎,若非她手下留情,留了我一口气在,怕是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自那以后,贫僧幡然醒悟,散尽家财,在此地建了这座扬法寺,潜心修行。也曾广收门徒,香火鼎盛,倒也过了几年清静日子。”
“不想,数年之后,又在此地遇见了她。那时,贫僧道心已固,对她那倾世容颜,已能做到心如止水,再无半分绮念。可不知为何……”白仙尘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她二话不说,又将贫僧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揍完之后,她便在这寺庙牌匾上,用朱砂留下了那七个『姬』字,还放下话来,不准贫僧更换牌匾,否则,便拆了贫僧这庙。”
“自那以后,我这扬法寺,便门可罗雀,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自豪。原来娘亲,还有这般一面。霸道,却又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戏谑。
我感觉,对她的认知,又更深了一层。我还想再问些什么,比如那“圣女”之称,究竟是何来历。
白仙尘却没有给我机会。
“黄施主。”他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你若想接近南宫阙云,便绕不开一个人。”
“谁?”
“王大刚。”
“此子本性不坏,乃是乡野出身的淳朴少年。奈何天赋异禀,胯下那话儿雄伟过人,入了奇情琉音宗,便成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女弟子们争相采撷的宝药。久而久之,心性渐被淫欲腐蚀,变得暴躁易怒,骄横自大。”
“贫僧观他,尚有回头之岸。黄施主若将来有机会,可否卖贫僧一个薄面,将他送来我这扬法寺。贫僧愿收他为徒,助他斩断欲根,重归正途。”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双手合十,低头垂目,一副送客的姿态。
我有些失落,与敖欣儿对视一眼,知晓今日再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告辞。
走出扬法寺时,夕阳已沉,天边只余下一抹残红。山风渐起,带着几分凉意。我们循着来时的路,向山下走去。
夜幕降临,云洲城的万家灯火,在山脚下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看着那片温暖的人间烟火,我心中没来由地,开始想念娘亲了。不知她今日办的要事,是否顺利。今夜,她便会回来了。
“喂。”
敖欣儿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在夜色中闪闪光。
“你娘……可真够清冷霸道的。”她啧啧称奇,“以前只听海宗主偶尔提过几句,今日听那大和尚一说,才知传闻不虚。她居然会因为看不顺眼,就把人揍一顿,还在人家招牌上乱涂乱画,简直……”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从小到大,娘亲在我面前,清冷是真,可霸道,我却并未感觉到多少。
我脑海中浮现的,反倒是前几日她蒙住我眼,所提及的那抹脸红,与昨夜印在我脸颊上的、那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那时娘亲她真的脸红了?还是敷衍我的?
“那……你口中的海宗主,又是个怎样的人?”我好奇地问道,“她是娘亲的好友,想来,也不是寻常人物吧?”
“那是自然!”一提起海九花,敖欣儿立刻来了精神,脸上满是骄傲与崇拜。
“海宗主可厉害了!她一手『覆海真言』的神通,言出法随,能引动四海之力,与你娘亲的《冰杀万域绝》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她所执掌的水妄宗,更是大璃皇朝数一数二的顶尖宗门!”
她说着,还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
“而且,我跟你说,海宗主,比你娘亲还要漂亮!”
“不可能!”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心中一股无名火瞬间冒了出来。
“怎么不可能!”敖欣儿不服气地叉起腰,“海宗主的美,是那种明艳大气、颠倒众生的美!不像你娘,整天冷着一张脸,跟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块似的!”
“我娘亲那是清冷出尘,不染凡俗,是仙子之美!你那什么海宗主,定是些妖媚的俗物,如何能与我娘亲相提并论!”
“你胡说!我家海宗主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我娘亲才是!”
下山的路,便在我二人这幼稚而激烈的争吵声中,渐渐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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