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松涛阵阵。
我们继续向上走,每一步,都踏在光影斑驳的青石之上。
“凡儿。”娘亲的声音,在前方悠悠响起,清冷如山间之泉。
“你已踏入仙途。昨日南宫阙云之事,于你而言,似乎是奇闻。”
我脚步微顿。
“修仙界中,万般法门,无非『求道』二字。为达此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夺舍、采补、以情欲为薪,皆是寻常。”
“今日你所见,不过沧海一粟。日后,此类事,你会见得更多。”
“是,孩儿受教。”我低声应道。
我确实觉得自己沉稳了许多。
昔日在清河村,听闻些许神鬼志怪便觉新奇。
如今亲历这几日种种,心境早已不同。
“仙途漫漫,动辄以百、千岁计。修士寿元无疆,所见所历,远非凡人可想。在这漫长的光阴里,生出遗憾,留下执念,再是寻常不过。”
她顿了顿,语气中似有微不可查的叹息。
“便是为娘,年轻之时,亦有诸多未解之执念。”
“然,执念如心魔,最是消磨道心。你身负纯阳圣体,又修习这至刚至阳的《龙阳霸炎决》,心境稍有不平,便易引得阳火攻心,走火入魔。是以,无论何时,无论何事,皆要学会放下,学会坦然。否则,于你而言,最是凶险。”
我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安的情绪,悄然蔓延。
放下?坦然?
娘亲此言,莫不是在暗示我,即便……即便未能与她成就好事,也要我放下那份执念么?
我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转移了心神,壮着胆子,问出了那个盘桓在我心头许久的问题。
“那……娘亲的执念,又是什么?”
娘亲的背影,微微一僵。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
“二十余年前,为娘曾有一位挚友。”她的声音,比山风更轻,更冷,“她战死于讨伐西漠鬼国的沙场之上。可笑的是,当时大璃皇朝明明局势大好,又有万仙盟在后支持,却偏偏选择了委屈求和。她,与那数万将士,便成了这场和谈桌上,无足轻重的牺牲品。”
“或许,这其中有为娘不知的内幕与苦衷。但为娘,不在乎。”
“如今,这腐朽的皇朝,又要水妄宗去啃那块硬骨头。可笑,可叹。”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冷与厌弃。
我心中,也随之沉重下来。
恰在此时,我们已行至半山腰的一处平台。
“凡儿,你看。”娘亲停下脚步,伸出莹白的玉指,指向远方。
我顺着她的指引望去,只见脚下云海翻腾,远方天际浩渺无垠。
云洲城的万千楼阁,在那无边的云与天之间,渺小得如同沙盘上的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