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束。】
从赫墨尼的身下猛然窜出两条银色的光链,紧紧绑着他的手臂,让他无法动弹。
“哦?你终于准备正视这件事了?”黑发神明对于自己被困这件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带了点笑微微歪过头,“你现在满腔的恨意,到底是为了谁?”
阿洛菲想过邪神发现自己被绑会愤怒,会挣扎,但完全没想过他会若无其事的继续和她说话,而且看起来他早就知道她发现了自己不是光明神这件事,但偏偏继续陪她演戏。
这种认知让她心里的怒火窜得更高了。
“我要替庇斯特报仇,你杀了他,我要杀了你,用你的刀杀你,这种结局最适合不过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气势些。
黑暗神听见“庇斯特”的名字后,笑容消失,微微抬起下颌,面对尖锐的利刃,表情里甚至流露出阿洛菲第一次看见时的冷漠与不屑。
“杀我?一个人类,要弑神?”
阿洛菲微微颤抖着手,却握紧了刀柄,抵在他心脏上:“你现在和我一样,不过也是血肉之躯罢了,黑暗神也是能被杀死的。”
光明圣女虽然拿着让黑暗界闻风丧胆的利刃,放着狠话,却还是没有那种吓人的压迫感。
与其说是要杀谁,更像气过头了要用激烈的手段表达情绪。
她连厌恶的维特尔斯特都想着放过一命,又怎么舍得拿刀捅自己的爱人。
这不过是因为太过生气做出的失控的行为,至于控诉中杀死王城司祭的事更是子虚乌有,这当中有些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
她不可能真下得了手。
黑暗神沉默片刻,慢慢又抬起头笑了:“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杀我?这么生气”
低沉的男声变为柔和的诱哄:“你恨的到底是我骗你我是光明神这件事,还是觉得我不爱你——”
噗嗤。
只是很微弱的声音,却让嘴边还挂着笑意的黑发神明露出了一刹的错愕神色,定定的望着她。
“你杀了庇斯特!”阿洛菲打断了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黑暗神望着少女蓝色的眼睛,他从中看见了扑面而来的怒火和悲伤,还有半躺在地上的自己。
以及锋刃半截插入了他心脏的深渊之刃。
神不会受到普通刀刃的伤害,而人类的躯壳和神躯根本无法作比,只要用利刃割开,血就会源源不绝从伤口涌出,而且骨肉间有种撕裂感。
黑暗神只瞟了一眼,就好像伤口根本不在他身上,又重新看向阿洛菲:“除了这句话,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
她垂下眼睑,避开对方的视线,尽管他现在是人的身躯,她还是总觉得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像旋涡,只要她一个不察就会被其吞没。
“我和邪神没什么可说的。”
她咬着下唇,用刀子杀人的感觉并不好,即使对面是仇敌,血液飞溅出来的画面刺激着她的神经,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逃走。
黑暗神还在盯着她:“你真的打算杀死我?我说过,永恒契印让我们相连,你不怕死吗?黑暗眷属从不放过伤害他们神明的家伙。”
人怎么可能不怕死呢,即使是时间,也能够让脆弱的短生种被磨损殆尽。
“我当然怕死,但是我更怕你不死。”
阿洛菲的右手一直握着刀柄,她感受到了深渊之刃在愤怒的咆哮,拼命想摆脱她的掌控,可它已经吸收了她不少的血,必须听她的命令,受她压制。
“接受一种身份,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死亡是无法、也没必要避免的,只要死得其所——”
教过的话还萦绕耳边,可是说话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一团火在胸口猛烈的燃烧,苦痛与酸涩交织在一起,逼迫她捏紧了刀柄。
“把他还给我,”少女的眼泪簌簌而下,漂亮的蓝眼睛里盈满悲伤,随着眼泪不断溢出,却根本流不尽,“他那么好的人,怎么能死就算是死”
就算是死,又凭什么死在那种地方?
什么承担相应的责任,又什么死得其所,没有,他说的一样都没能实现。
没有因为城破而亡,没有在前线抗敌力竭而亡,也不是为了南大陆的发展耗尽心血衰竭。
庇斯特,南大陆的大司祭,就这样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在暴雨里流尽了身体里的所有血,孤零零的死掉了,死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合上。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低着头咬牙,无声的啜泣。
黑暗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声音冰冷而疏离,以让人类畏惧得不由自主俯首的神明口吻开口:“虔诚的,光明圣女,为了王都大司祭,为了光明教会,鼓起勇气,消灭黑暗神,勇气可嘉”
阿洛菲猛然抬起头:“我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为了好名声,在这里,我只是以阿洛菲的身份,替庇斯特报仇,杀死黑暗神赫不,黑暗神乌拉尔。”
在话音落下后,神殿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好几度。
阿洛菲抬起头,环顾了一下依然被银色的纹路遍布的四周,没有外力入侵,也没有黑暗力量要挣脱出去,眼前这个家伙,还是被她紧紧锁着。
“就算今天我也会死在这里,我也会杀了你。”她一字一顿的说。
“哦?”黑暗神冷冷笑了一下,目光扫视过自己胸前的利器,似乎陷入了思考。
阿洛菲额角突突的跳着,这柄武器好像突破了她的禁锢,以自己的意志抵抗着她的深入,而且还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