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凝妾
唐开元二十五年,汴州博陵崔家有个姑娘,是晋州刺史柳涣的外孙女,长得清秀,性子也温和。扶风县的窦凝托媒人上门,想娶她做妻子,彩礼送了不少,崔家也点头应了。
可窦凝有个旧妾,已经怀了身孕。崔姑娘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儿,哪能容忍丈夫带着妾进门?就跟窦凝约好:“你把妾送走,咱们再成亲。”窦凝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这就把她打走,绝不让她碍咱们的事。”
转天,窦凝就带着妾往宋州去,说是送她回娘家。船到车道口时,天已经黑了,他们就在岸边歇脚。夜里,妾突然肚子疼,竟生下了两个女婴。窦凝看着虚弱的妾和嗷嗷待哺的婴儿,心里打起了坏主意——要是把她们送回去,崔家肯定知道,亲事就黄了;要是带着,更是累赘。
“你这身子也太弱了。”窦凝假惺惺地给妾递水,趁她没力气,竟抓起旁边的黄沙,往妾的肚子里塞。妾疼得惨叫,没一会儿就断了气。窦凝又抱起两个女婴,狠狠按进河里,看着她们没了动静,才把妾的尸体也推下去,连船都没停,连夜往汴州赶。
回到汴州,窦凝对着崔姑娘撒谎:“妾我已经送走了,送到她远房亲戚家,以后不会回来了。”崔姑娘信了,两人选了个好日子,热热闹闹地成了亲。
这一过就是十五年。崔姑娘给窦凝生了好几个孩子,儿子都没活下来,只有两个女儿长大成人。永泰二年四月的一天,窦凝家的桌子上突然多了个信封,拆开一看,竟是他已故父亲的笔迹,上面写着:“你当年杀妾的事败露了,月底就要遭报应,赶紧料理家事。大女儿嫁给汴州参军崔延,小女儿嫁给前开封尉李馹,这俩都是好人家,别耽误了孩子。”
窦凝看完,脸都白了,却嘴硬说:“这肯定是狐狸变的,骗人的,别信。”可过了十天,屋里又出现一封信,还是他父亲的语气:“我上次已经给你报了危亡的兆头,你怎么还这么糊涂?”窦凝心里慌,却还是犹豫。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又多了封信,字里行间满是哀求:“祸事马上就到了,你快想办法!”
这下窦凝再也撑不住了,崔姑娘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劝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赶紧想办法禳解啊!”窦凝没敢说杀妾的事,可心里早就怕得不行。
五月十六日午时,天热得人都在歇晌,突然有人“砰砰”砸门,声音特别急。窦凝心里一紧,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他十五年前杀死的妾!她穿着当年的衣服,妆容精致,笑着问:“窦郎,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好吗?”
窦凝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屋里躲。可妾的鬼魂像脚不沾地似的,跟着他进了院子,正好撞见崔姑娘。崔姑娘又惊又怕,问她是谁。
妾收起笑容,一脸悲愤地说:“我是窦凝的旧妾。当年他想娶你,就把我和刚生的两个女儿杀在车道口。我从没对不起他,他却为了娶你,狠心害了我们母女三条命。我一个卑贱的妾,就算被他送走也认了,可他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这十五年来,我天天跟山川神灵告状,怨气飘到天上,连天帝都知道了。现在天帝准我报仇,我只找窦凝,跟你没关系,你别怕。”
崔姑娘听了,哭着替窦凝求情:“求你饶了他吧,我们愿意做功德赎罪,给你印佛经、烧纸钱,行不行?”
“不行!”妾的鬼魂眼睛红,“他杀了我,就得拿命来还!难道杀了你,做些功德就能抵消吗?”她转头骂窦凝:“天网恢恢,你躲也没用!”说着就冲上前,抓住窦凝的胳膊,又咬又掐,窦凝疼得满地打滚。直到天黑,妾的鬼魂才走,临走前说:“我不让你马上死,要让你天天受折磨!”
从那以后,妾的鬼魂每天都来,有时变成青面獠牙的样子,有时变成血淋淋的骷髅,不仅折磨窦凝,还抓着两个女儿不放,母女俩哭得撕心裂肺。窦凝没办法,找了个叫昙亮的和尚来驱鬼。和尚在屋里设了法坛,念起咒语,鬼魂果然不敢进门。
和尚指着门外骂:“你一个鬼魂,不该来骚扰活人!再不走,我召金刚来把你碎尸万段!”
鬼魂却毫不示弱:“和尚你信佛,本该公平待人,怎么帮着凶手说话?窦凝无缘无故杀我,我找他报仇,哪里错了?天帝都准了,金刚难道会帮着杀人犯吗?”说完,竟直接走上台阶,像之前一样抓住窦凝就打。
崔姑娘让和尚偷偷给两个女儿找婆家,想让她们赶紧离开。鬼魂知道了,气得大骂:“你这和尚,居然帮着凶手嫁女儿,不觉得惭愧吗?”和尚脸都红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了。后来大女儿嫁给崔延,小女儿嫁给李馹,可刚嫁过去没多久,就都逃了回来——鬼魂一直跟着她们,根本躲不开。
“我早就把你们的脚绑住了,你们能跑去哪儿?”鬼魂冷笑着说。没过几年,两个女儿就都被折磨死了。窦凝中了鬼毒,变得疯疯癫癫,有时自己咬自己的胳膊腿,有时往火里跳、往水里钻,甚至吃粪便,浑身皮肤都烂了,熬了好几年才死。崔姑娘心灰意冷,后来去东京当了尼姑,这事汴州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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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武盗妾
唐朝的西川节度使严武,年轻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专爱打抱不平,可也有些任性妄为。有一回,他在京城住,邻居是个军使,军使有个女儿,长得跟仙女似的,严武一眼就看上了。
他偷偷买通了军使家的仆人,趁军使不在家,把姑娘骗到自己府上,藏了一个多月。后来怕被现,竟带着姑娘偷偷逃出京城,往东走,想躲到淮泗一带。
军使回家现女儿不见了,急得不行,到处找人,又问家里的仆人,才知道是严武干的。军使又气又急,立刻报了官,官府也把这事上报给了朝廷。皇帝下了诏,让万年县的捕贼官专门去抓严武。
捕贼官骑着快马,一天走好几站,顺着严武的踪迹追了上去。严武当时刚从巩县雇了条船,正顺着河往下走,听说捕贼官快追上了,吓得不行——要是被抓住,不仅自己要坐牢,姑娘也会被送回去,到时候他就全完了。
当天夜里,严武买了好酒,劝姑娘喝。姑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喝得醉醺醺的,倒在床上就睡。严武看着她,咬了咬牙,从墙上取下琵琶,扯断琴弦,趁着酒劲,用琴弦勒住了姑娘的脖子。姑娘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呼吸。严武把尸体扔进河里,看着尸体漂远,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捕贼官追到河边,搜查了严武的船,没找到姑娘的踪迹,只好回去复命。严武这才躲过一劫。
后来严武当了剑南节度使,权势越来越大,可身体却越来越差。他性子本来就倔,最不信鬼神巫祝那一套,谁要是跟他说这些,准会被他治罪。
有一天中午,突然有个道士来到节度使衙门,说自己从峨眉山来,要见严武。守门的士兵不敢通报,道士却大声嚷嚷,士兵没办法,只好进去告诉严武。严武也觉得奇怪,就让人把道士带进来。
道士刚走到台阶前,就对着空气呵斥,像是在跟人吵架,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跟严武寒暄了几句,就说:“大人您病得很重,灾祸马上就要来了,你的冤家就在旁边,你怎么不反省自己,烧点香、做点功德赎罪,反而这么固执呢?”
严武一听就火了,没搭理他。道士又说:“大人您好好想想,是不是曾经做过负心杀人的事?”
严武静下心来想了半天,摇头说:“没有。”
道士叹了口气:“我刚才走到台阶前,有个冤死的人跟我告状,说被你害死了。我一开始以为是山精鬼怪在捣乱,就骂了她几句。可她说,天帝已经知道了你的事,准她来报仇,怎么能说没有呢?”
严武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那个冤死的人,长什么样?”
道士说:“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脖子上有个东西,像是乐器的弦。”
严武瞬间就明白了——是当年被他勒死的军使女儿!他“扑通”一声跪在道士面前:“天师您真是圣人!我确实杀了她,求您救救我!”
道士说:“她现在就想见你,你自己跟她求吧。”说完,让手下人把大堂打扫干净,把东西都搬走,在里面烧上香,又把严武抬到堂门内,让他换上官服,戴好笏板,只留一个小僮在旁边伺候。大堂东边有个阁子,也打扫干净,挂了帘子。道士坐在堂外,嘴里含着水往地上喷,又用柳枝洒了洒地,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没一会儿,阁子里传来一声叹息,道士说:“娘子可以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姑娘披散着头,脖子上缠着琵琶弦,慢慢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走到堂门口,她把头捋到后面,对着严武拜了拜。
严武又惊又愧,赶紧捂住脸。姑娘说:“你也太狠心了!我跟你走,是我糊涂,可我从没对不起你。你怕被治罪,把我送到别的地方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杀我?”
严武不停地磕头认错,又说愿意印佛经、烧纸钱,求她饶了自己,道士也在旁边帮着求情。可姑娘摇了摇头:“不行。我被你亲手杀死,上诉了快三十年,现在天帝已经准我报仇,没办法改了。你等着吧,明天傍晚,就是你的死期。”说完,她转身走回阁子,一下子就不见了。道士也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
严武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赶紧交代家里的事。到了第二天黄昏,严武果然断了气——临死前,他还一直喊着“对不起”。
缘翘
唐朝西京长安的咸宜观里,有个女道士叫鱼玄机,字幼微。她本是长安城里的普通姑娘,长得倾国倾城,脑子又灵,不仅爱读书,写出来的诗更是让人称赞。十五六岁的时候,她厌倦了尘世的纷扰,就进了咸宜观当道士。
鱼玄机的诗写得好,尤其是那些描写风月、抒情怀的句子,常常在读书人之间流传。比如“绮陌春望远,瑶徽秋兴多”,还有“殷勤不得语,红泪一双流”,每一句都美得让人心碎。可她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耐不住道观的冷清,后来跟一些豪侠子弟有了来往,那些风流才子也都愿意跟她交朋友,有的还带着酒去观里找她,两人一起弹琴写诗,偶尔开些玩笑,那些没什么才华的人,都不敢跟她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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