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面上不显露分毫,心底简直得意死了,他嘴上哼哼道:“你这小子都说的什么,听不懂。”
祝明悦:……
他试探性又说了一句:“炉火纯青处,匠心铸锋芒?”
“听不懂,还有吗?”
祝明悦后知后觉识破了他的意图,面无表情地说:“哦,不会了。”
对方咂砸嘴,叹了口气,颇有些遗憾。
诗是好诗,只是这样夸赞的话他也就只能从这不懂刀的毛头小子口中听听,过过耳瘾罢了,不得当真。当得起这两句诗的在他心中另有其人。
论他的锻刀技术,在方圆百里确实算得上上乘,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没见到不代表外面没有能力在他之上的,在他尚还年轻时,他曾从他爹口中听闻京城有一人名叫卫据,其曾因得徐大将军赏识,为他铸造出青焰刀而一举成名。
传说这青焰刀以铁为骨,以火为脉,亮刀之时方圆百米草木皆震颤,是世间罕见的宝刀。只是在京城徐家遭遇屠门后,这宝刀便同卫据一同隐于世间,有心者寻觅许久也未得踪迹。
他以卫据为终身目标,多年来潜心研造,过程虽颇有感悟,却始终无法突破,如今以年过半百,恐怕是再难以精进了,如今的徒弟虽有几分锻刀天赋,心思却未全心全意在这上面。
如此想着,他心中惆怅不已,随意摆摆手就要赶客:“你且走吧。”
这变脸度也太快了,祝明悦暗忖,乖巧地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
老头埋头抡锤子去了,没在看他。他对上学徒笑了笑,抱着布包便走了。
贺安还未出来,他在原先约定好的地方等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才在药铺门口见到贺安的身影。
“掌柜的,”贺安手中拎着大大小小几包药小跑过来,气息还有些不稳:“让你久等了。”
县里郎中为他娘抓了几副不大相同的药让他娘搭配着喝,因此花了好些时间。
祝明悦摇头:“我也才刚到,没等多久。你还有上面要置办的吗?”
贺安:“没有了。”他是专门来买药的,如今药也买了,也没什么缺的。
“对了,”他把剩的银子还给祝明悦,嘿嘿一笑:“还剩这些,剩下的从我工钱里面扣。”
祝明悦接过钱,笑着点点头。
贺安不行李正阳那般碎嘴子喜欢问东问西,即使看到祝明悦抱着东西,一路上也没问他是什么。
祝明悦怀疑他满心都是赶紧回家给他娘熬新药,根本就没注意自己怀里还抱着东西。
就冲着孝心,祝明悦不禁加快了脚程。
到了镇上,铺子已经打烊了,李正阳这会儿不在铺子里,不知道是回家了还是四处溜达去了。贺安提出要把他先送回去,被他严词拒绝了。
不怪贺安盯他盯的紧,县城难民是被安置到了其他地方,可镇上还存在数量不小的难民到处流窜。白天有些心存歹念的还算安分不敢惹事,天一黑,就开始搞事了。
“你快回去吧!你娘说不定还在等着你呢!”祝明悦说完果然在贺安脸上瞧到了焦急神色。
他再次催促:“你快回去吧,天色还早,我自己回去就行。”
贺安在原地不动,他就轻轻推搡了一下,而后便扬长而去。
他身上揣着刀,安全感十足,就算真有不长眼的敢来惹他,他也能出其不意给人来两刀,真论起来,这刀比赤手空拳的贺安要好使。
回到家中,谢沛和二丫都不在,祝明悦把刀放在卧室,捡了两块糯米糍配一碗热茶倚坐大门门槛上,咬一口糯米糍压一口茶望着远山风景走神,好不惬意。
十一月份太阳落山早,没过一会便落了山头,没了阳光照射,他突然觉得有点冷,准备回卧室添件厚衣裳。
正欲起身,眼角余光却隐隐瞥见不远处山角下走出了一个身影,大鸟跟随在上空盘旋。
祝明悦将碗里的热茶一饮而尽,也顾不得添衣裳,径直朝谢沛的方向赶去。
谢沛显然比他走得更更快,祝明悦接人接了个寂寞,迎面碰上时是在自家菜园旁。
来都来了他索性掰了颗大白菜带回家吃,这个季节地里除了白菜什么也没有了,想吃点其他的换换口味都无法。
除了地里种的蔬菜,山上的动物也不在像春夏季节那样泛滥,数量减少了不说,有时甚至毫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