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赌一次,赌我十年的情意,在他心中,或许还有一丝分量。
结果,我输得一败涂地。不仅任务失败,被他亲手送上绝路,更在临死前,听到了他那句诛心之言。
原来,十年相伴,暖榻之情,细作之功,在他眼里,终究只换得来一句——“贱奴不配痛快死”。
第三章:幽冥回眸
痛……
灵魂仿佛被撕裂又重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我……不是死了吗?
在刑场上,我明明咬破了齿间的毒囊,那是我成为细作那天,他亲自为我准备的“忠烈丹”,见血封喉,绝无生还可能。
为何还会有知觉?
我努力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走动,还有……水滴的声音。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味的奇异香气,不是靖王府常用的任何一种熏香,也不是大凛宫廷的浓郁芬芳。
这里……是阴曹地府吗?原来地府也有痛觉,也有声音和气味?
不知又过了多久,意识再次清晰了一些。我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搭上了我的手腕,似乎在探我的脉搏。那触感真实得不像幻觉。
我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掀开了一条眼缝。
模糊的光线涌入,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周遭。我不是在什么阴森的地府,而是躺在一张简朴的床榻上。头顶是粗糙的木制屋顶,身下铺着干爽的稻草和粗布褥子。房间不大,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着。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床边。一个穿着灰色布衣、身形佝偂的背影正在桌边忙碌,似乎在捣药。看髻和体态,像是个老妇人。
“呃……”我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不出完整的声音,只逸出一丝沙哑的气音。
那老妇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她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清澈锐利,不像普通乡野老妪。她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我,声音平静无波:“醒了?”
“这……是哪里?”我艰难地问,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
“安全的地方。”老妇人言简意赅,递过来一个粗陶碗,里面是清水,“先喝点水。”
她扶起我,将碗沿凑到我唇边。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火烧火燎的干渴。我贪婪地喝了几口,才觉得有了些力气。
“是……您救了我?”我看着她,满心疑惑。刑场守卫森严,我是钦命要犯,怎么可能被一个老妇人救出来?而且,我中的毒……
老妇人放下碗,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我:“你中的‘忠烈丹’,确实霸道。若非老身恰好路过,又懂些偏门医术,你此刻早已过了奈何桥。”
她竟然知道“忠烈丹”?这可是靳无渊麾下死士专用的秘毒!
“您……究竟是谁?”我心中警铃大作。
老妇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说:“姑娘,你心中可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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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怎么会不恨?恨靳无渊的薄情寡义,恨自己痴心错付,恨这命运捉弄!但更多的,是心如死灰的绝望。
我闭上眼,不想回答。
老妇人也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恨也好,不恨也罢。既然捡回一条命,就好好想想,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我强装的平静。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因为我蠢,因为我信了一个不该信的人,因为我错把虚情当成了真心。
“他……知道了吗?”我哑声问,自己都不知道还在期待什么。是期待他知道我没死?还是期待他……会有那么一丝后悔?
老妇人冷笑一声:“靖王殿下?他当日确实震怒,下令搜查刑场周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搜了几天没结果,加上朝廷和大凛那边压力不小,此事也就渐渐压下去了。毕竟,一个‘已死’的细作,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是啊,我死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既可以向大凛表明“清白”,又除了我这个可能泄露他秘密的隐患,还可以继续扮演他痛失爱婢(或许在他口中是畏罪潜逃的恶奴)的王爷形象。一举多得。
心,又是一阵抽搐般的疼痛。
“好好养伤吧。”老妇人站起身,“你的外伤内毒都需时日调理。别想太多,活着,比什么都强。”
她说完,便端着药碗出去了,留下我独自躺在榻上,望着简陋的屋顶,心乱如麻。
我没死。我竟然没死。
可是,活下来又能怎样?天下之大,何处容身?靳无渊若知道我没死,必定不会放过我。而我,还能做什么?报仇?拿什么报?我如今只是个废人。回到故乡?父母早已不在,弟弟也不知流落何方。
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