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作为主考官,在批阅试卷时绝不会徇私的白雨晴,二是实力强劲,夺魁几乎已成定局的苏悯。
那张提前泄露出的试卷到了苏悯手上并不是偶然,而是人精心设计的结果,即便苏父没有动歪心思,苏悯也会以其他方式收到这张试卷。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自愿放弃此次科举。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放弃,那么在科举开考的前一天,就会有人一纸诉状告到当今陛下面前,说有湘州城有人此次科考舞弊。
是的,不是诉告于白雨晴,而是凤御北。
因为白雨晴也是这场计谋中的一环。
外人并不知晓白雨晴与苏悯的私交。
在他们的设计中,若苏悯将被偷盗的试卷交予白雨晴,依白雨晴的性子定然会将人捉拿归案,到那时候,他们只需要在狱中杀死苏悯,然后伪造其遗书。
遗书中会写明,是白雨晴监守自盗试卷,以逼迫苏悯作答,再卖予他人用以勾结当地豪族,而苏悯不愿配合,就被缉拿入牢中,最终惨遭白雨晴的毒手。
这封遗书同样会交到凤御北的手中。
闻熹当然知道凤御北不会相信,但他已经算好了时间,到那个时候,苏悯已死,凤御北即便不相信白雨晴会舞弊,因着这封遗书也不得不调查一番,这样一来,湘州城的阅卷主考官便不再可能是白雨晴,而其他人对闻熹来说不过是可操控的傀儡,他的操作空间会大大增加。
当然,如果苏悯一直私藏着试卷没有上交,这件事同样也会在开考当日被捅出来。
卷子的数量对应着人头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到时候缺了一张试卷,再由守卫跳出来检举揭发是白刺史监守自盗,卖给了这届考生中的一个……
那白雨晴和苏悯的双双落网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总之,无论二人如何选择,当苏悯拿到那张被偷盗而来的试卷那一刻,他与白雨晴就已经落入了闻熹的算计之中。
“不……不……为什么……”苏悯痛苦万分地抱着脑袋摇头,他本来是憎恨自己的父亲的,他想着,若没有父亲自以为是的愚蠢,他本应该前途一片光明。
可现在却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注定成为别人算计下逃不出去的棋子。
“我……主子现在不方便来见你,他让我给你带句话。”白雨晴看着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苏悯,声音苦涩干哑。
“老师说什么?”苏悯茫然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白雨晴。
“他说,你不要离开此地。”
“他会让你如愿参与此次考试的。”
白雨晴的第一次尝试,是找正在此地剿匪的谢知沧禀报此事。
虽然谢指挥使并不分管这些事,但凤御北对其宠信天下皆知,只要事情汇报到他那里,相信陛下不出三日就能知晓一切。
可不知是意外还是巧合,白雨晴找到谢知沧在岸边的停泊处时,士兵汇报说,昨日夜里发现倭匪一大股残余势力,谢大人刚刚出海追剿余匪,半月内估计都不会回来。
于是,白雨晴决定亲自上京向凤御北汇报此事。
他将手下事务交管给自己身边的几位长史便准备连夜出城。
可是就像是鬼打墙一样,白雨晴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无论他白日如何赶路,夜里他都会重新出现在自己的书房。
哪怕他不眠不休地连赶三日路,导致疲惫不堪晕倒在荒郊野岭,再一睁眼,他还是会回到书房。
白雨晴问与自己一同赶路的侍卫,他们都一脸疑惑地摇头。
“大人不是一直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吗?莫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
说到后来,就连白雨晴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出过城。
直到他又一次尝试出逃,然后又一次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书房卧榻顶。
为他草拟文书的长史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大人,您太累了,若非属下发现您晕倒在桌案上,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呢?近日您还是不要如此操劳了,马上就要开科取士,到时候只会更繁忙,还需要大人来主持大局啊!”
说着,他整了整白雨晴被挂在床边的官服衣袖上有一大块晕染开的墨渍,仿佛白雨晴真的累倒在了书桌上。
“陶大人何时来的?”白雨晴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开口出声。
“三日前上午。”
那是白雨晴记忆里,他从湘州城出发的时辰。
“属下发现大人昏迷,便一直守在身边,寸步未离。”陶长史看着白雨晴,眼中的担忧真心实意。
“本官知道了,多谢陶大人好意。”白雨晴的态度一如既往冷冷的。
“欸,那就好,那就好。”陶长史乐呵呵的答应着,“那大人先行休息,下官还有事,就退下了。”
白雨晴闭了闭眼,并没有回答。
直到陶长史退出书房,白雨晴在被子下死死攥着的手才缓缓松开。
就在方才,陶长史抬脚去整理他衣衫故意给他看的时候,白雨晴看到他脚底沾着一片花瓣,一种不会生长在湘州城里的花,一种他特意挑选过的,只会生长在隔壁州府山林间的不知名小花。
陶长史刚从那里回来没多久,甚至还没来得及换鞋子,而在白雨晴的记忆中,他力竭晕倒摔下马背时,身下边有一簇这样的蓝紫色小花。
有人在变相地囚禁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雨晴的冷汗刷地一下爬上满背。
他不死心地还想要给凤御北写信,可是无一例外,没有回应。
他走不出这座城。
白雨晴最后一次去见苏悯时,苏悯慌慌张张地和他说了一件更为棘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