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液已经半干,颜色暗绿,质地粘稠,散出极其微弱的、类似甘草烧焦的甜腥气。
“又是蚀心草。”他轻声说。
冷月直起身,走到他身边,也看到了那点痕迹。她的眉头蹙得更紧。
“凶手在杀人后,还在现场停留过。”她分析,“否则不会留下这种新鲜的痕迹。但他停留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布置现场?还是……在找什么东西?”
沈砚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回刘万金的尸体上。
“刘万金手里,可能也有名册。”他缓缓道,“或者,他知道名册的存在。”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让本公子进去看看!什么样的案子,闹得这么大动静?”
声音清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骄纵。
沈砚与冷月同时转身。
书房门口,衙役正拦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那公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如冠玉,眉目俊朗,一身月白色织金锦袍,腰束玉带,头戴束金冠,手中握着一把象牙骨折扇。虽作寻常富家公子打扮,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却是遮掩不住的。
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目光锐利的护卫,一左一右护着,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秦怀安和周文渊已经赶了过来,见到那公子,两人脸色同时一变,慌忙上前行礼:“殿……赵公子!您怎么来了?此处是命案现场,血腥污秽,恐冲撞了公子,还是……”
“无妨。”那公子——当朝太子赵延,化名赵延——摆了摆手,折扇“唰”地展开,轻轻摇着,“本公子就是听说出了奇案,特意来见识见识。怎么,秦知府不欢迎?”
“不敢不敢!”秦怀安额头冒汗,“只是……”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太子的目光,已经越过了他,直直落在了冷月身上。
那一瞬间,太子脸上的轻佻与好奇,全部凝固了。
他见过美人。宫中佳丽三千,江南名妓,塞外胡姬,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但眼前这个女子,不同。
她穿着一身玄色官服,身姿挺拔如青竹,乌一丝不苟地束起,露出一张清冷如玉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如寒潭凝冰,鼻梁秀挺,唇色浅淡。没有施任何脂粉,没有戴任何饰,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凛然不可侵犯的美。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冰冷,锐利,像是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
太子手中的折扇停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冷月,嘴唇微张,半晌,才喃喃吐出两个字:“……惊鸿。”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可闻。
冷月眉头微蹙,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不耐与疏离:“此处是命案现场,闲杂人等请离开。”
太子这才回过神。
他没有生气,反而眼睛更亮了,收起折扇,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捕头大人?在下赵延,京城人士,游历至此。方才唐突,还请见谅。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冷月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继续勘验现场。
太子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冷月来——从她束的纱冠,到挺直的背脊,到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再到那双隔着鹿皮手套、依旧能看出形状优美的手。
“公子,”护卫陈锋在他身后低声提醒,“注意仪态。”
太子这才轻咳一声,目光转向沈砚:“这位是……”
“六扇门青州分舵副指挥使,沈砚。”沈砚抱拳,语气平淡,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太子和他身后的护卫。
他当然认出了这位“赵公子”的真实身份——三年前雷震曾带他远远见过太子一面,虽然那时太子年纪更小,但那股贵气和眉眼间的轮廓,错不了。
只是太子既然微服,他便也装作不知。
“原来是沈副使。”太子笑着还礼,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冷月,“久仰久仰。这案子……可有什么眉目?”
沈砚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看向冷月的视线:“命案详情,不便透露。赵公子还是请回吧,此地不安全。”
“不安全?”太子挑眉,非但没退,反而又向前走了两步,凑到书案旁,探头去看刘万金的尸体。看到胸口血洞时,他眉头皱了皱,但并未像寻常公子哥那样吓得后退,反而仔细看了几眼。
“这伤口……”他沉吟道,“好生整齐。寻常刀具,怕是切不出这样的效果。”
沈砚眼神微动。
这位太子,倒不完全是草包。
“公子对验尸有研究?”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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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知一二。”太子直起身,用折扇轻轻敲打掌心,“家中有长辈曾任刑部侍郎,耳濡目染,听过些奇案怪谈。像这种剜心案,古书有载,多与邪教祭祀、巫蛊诅咒有关。不知青州近来,可有什么异常教派活动?”
秦怀安和周文渊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微妙。
冷月终于转过身,正视太子:“公子所言,可有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