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微微一顿,然后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彻底终结这一切!”
话音落下,废墟之上一片肃穆。所有幸存者的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是同仇敌忾的怒火,也是对眼前这几位决意赴险者的无比敬佩与支持。
然而,就在这悲壮激昂的气氛中,就在凌烬准备商议具体行动方案之时——
“等等。”
一个清冷、平静,却仿佛压抑着巨大波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是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这位一直沉默寡言、如同真正影子般的女子身上。
影缓缓抬起头,冰灰色的左眼直视凌烬,右眼(如果有的话)隐藏在垂落的丝阴影下。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那双眸子深处,却似乎有某种复杂至极的情绪在翻涌——挣扎、痛苦、决绝,以及……一丝破釜沉舟的释然。
凌烬眉头微皱:“影,你……”
“神魔宫殿,不是靠蛮力或者决心就能闯入的。”影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它的防御体系,远你们的想象。外围是混乱的时空乱流与警戒法阵,内部更是层层叠叠、遍布各处的身份识别、能量监测、灵魂烙印扫描……寻常潜入之法,哪怕是最高明的隐匿神通,在接近核心区域前,也必然会被现。”
玄璃闻言,脸色微变。作为星轨师,她对阵法与结界有所了解,知道影所言非虚。如此重要的核心之地,其防御必然是滴水不漏。
凌烬眼神凝重:“那你的意思是?”
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地、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动作,抬起了自己的右臂,然后,将覆盖其上的、那件仿佛与她融为一体的黑色紧身衣袖,一点点……向上卷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
衣袖卷至小臂中段,露出了她苍白却线条优美的手腕。
然后,众人看到了。
在她那苍白的手腕内侧,并非光滑的肌肤,而是……一个烙印。
一个大约拇指指甲盖大小、呈现出暗沉污浊的暗红色、线条扭曲诡异、仿佛由无数细微的哀嚎面孔与锁链纹路构成的……烙印!
这烙印仿佛已经生长进了她的骨头里,与她的血肉灵魂紧密相连。即便只是看着,也能感受到其中散出的那种屈辱、禁锢、以及……冰冷的、非人的邪恶气息!
“这是……奴隶烙印?!”丹师失声惊呼,苍老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而且是……最高等的、直接刻印于血脉与灵魂的……神魔源血烙印?!”
这种烙印,通常只用于神魔内部,用来标记那些犯下重罪、被剥夺大部分权利、沦为最低等奴仆的神魔后裔,或者……与神魔结合诞下的、不被承认的混血后代!
影……她怎么会……
凌烬和玄璃也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这烙印代表的含义,以及影之前话语中那未尽之意。
影任由那耻辱的烙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冰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她抬起头,迎着凌烬震惊的目光,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万钧重量:
“不错,奴隶烙印。神魔源血烙印。”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平复翻腾的心绪,然后继续说道:
“我非纯粹人族,亦非自愿飞升者。”
“我的母亲,是人族一位天资卓绝的修士,在一次神魔巡猎中被俘。而我的父亲……是当时那支巡猎小队的一名低等神魔军官。”
“我,是禁忌结合下诞生的……半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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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魔!
这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在神魔统治的体系中,纯血神魔高高在上,奴役万族;而被奴役的种族中,与神魔结合诞下的混血后代,尤其是像影这样人族与神魔的后代,往往被视为不洁的耻辱、最低等的奴仆,从出生起就会被刻上这种源血烙印,永生永世无法摆脱,命运比普通奴隶更加凄惨。
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自幼在神魔边境的一个矿场奴隶营长大,烙印时刻灼烧着我的灵魂,提醒着我的‘卑贱’。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不堪折磨与屈辱而自尽了。而我,靠着母亲偷偷传授的一点人族隐匿刺杀之术,以及从神魔看守那里偷学、模仿来的一丝寂灭之力运用皮毛……在一次矿难混乱中,侥幸逃脱。”
“之后,我流浪于各个被神魔控制的世界边缘,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躲避神魔追捕,也躲避人族修士可能的排斥与猎杀(很多世界对人魔混血极度憎恶)。直到……我被一股奇异的空间波动吸引,阴差阳错地‘飞升’到了这幽狱附近,然后……被捕获。”
她看向凌烬:“在幽狱,我隐藏了半魔身份和烙印,只表现出特殊的寂灭之力与刺杀天赋。因为我知道,一旦暴露,无论是神魔还是其他人族飞升者,我的下场都不会好。”
凌烬心中恍然,难怪影的寂灭之力运用方式如此独特,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诡谲与锋锐,原来其中掺杂了她从神魔那里偷学、又自行改造的东西。
“那么,你的计划是?”凌烬沉声问道,已经猜到了几分。
影放下衣袖,重新遮住那耻辱的烙印,冰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到极致的光芒:
“神魔宫殿的防御体系,对内部人员,尤其是拥有源血烙印的‘奴隶’或‘低级仆役’,设有专门的、效率相对较低的身份验证通道。这些通道主要用于物资运输、低等仆役往返、以及处理‘垃圾’(比如失去价值的奴隶尸体、实验废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