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雨一边低头整理东西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就进门,咱们奶奶可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出来的寻常小家碧玉。”她将药材一一放进方格封好,“国公府嫡女又是独女,这也就是眼下开府新立,否则这些猫啊狗啊的,进门来看一看的机会都没有。”
几个二等丫鬟里,杏雨和棉雾是李月桦的陪嫁,从国公府带过来的丫头,余下的都是顾府出来的人。几个丫鬟闻言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选择了低头做事不搭话。她们都听出了杏雨话里指桑骂槐的意思。
梅香自然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她走到司琴身边按住了她正要抱走的那个坛子:“这个送厨房去吧。仔细着些,这次从京里过来,拢共就带了这么一坛。”见其余几人好奇的看过来,她浅浅一笑露出脸上的酒窝,“二爷在同安的时候就最爱吃的虾酱。这虾每年只有三月里有,光是做成酱就要一个半月,又极其不易保存。尤其夏日,要一直放在冰窖里否则就会坏掉。”
司琴应了一声,跟着梅香出门去了厨房。杏雨看着梅香的背影,别的丫鬟都穿着湖蓝色的制式衣衫,唯有她穿了一身银白色衣裳,在袖口和衣边处绣着朵朵白梅。看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杏雨轻轻的呸了一声:“打量给谁奔丧呢,穿一身白!”
棉雾轻笑一声:“没听说嘛,要想俏,一身孝。”
余下两人埋头干活,只当没听见杏雨和棉雾的话。
司琴将装着虾酱的瓷坛仔仔细细的放好,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灰,回头对梅香讨好地道:“梅香姐姐,你这衣裳真好看,这缎子真好,梅花是自己绣的?”
“这料子是老夫人赏的。”梅香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说是川西那边的料子,她老人家觉着这颜色太素净,就给我和兰馨姐姐一人给了一匹。”
司琴羡慕地道:“还是你同兰馨姐姐最得老夫人喜欢,什么事儿都惦记着你们。你满了年岁老夫人也不放你出去,如今指给二爷,咱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她靠近了些,“你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可要顾念着我一点。你知道我一向是向着你的!”
梅香半娇半嗔地瞪了司琴一眼:“瞎说什么浑话呢,老夫人让我跟着过来是怕你们几个小丫头不稳重,让我管着你们点!”
“是是是!”司琴笑着亲热地挽住梅香的胳膊,“姐姐你喜欢用桂花头油吧?我从京里带了两盒过来,荣斋记买的,一会儿给你送过去一盒。”
梅香笑道:“它家的头油细腻香滑,就是贵。你也舍得匀我一盒?”
司琴讨好地道:“若是旁人定然是不舍得,对梅香姐姐自然是舍得的。”她悄悄往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二奶奶一贯向着她府里带出来的人,梅香姐姐,你若是得了二爷宠爱,以后也要向着我们才是啊!”
梅香假作生气道:“快别瞎说!咱们二奶奶是国公府嫡女!我拿什么同她相比,你快闭嘴。”
司琴轻声道:“她出身高贵不假,长得漂亮也是真。可她美则美矣,却没有姐姐的万般风情。莫说二爷,就是我看姐姐久了心里都喜欢的不行。”
梅香笑着用手指一戳司琴的脑门:“油嘴滑舌!”
晚上落起了雪,顾林书一身风雪的回到家,大雪濡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李月桦见他衣衫半湿,不由得道:“怎么不穿蓑衣?这么冷的天寒气进了身体,当心以后落下病根。”
顾林书拍打着身上的湿雪,一边脱下外袍:“初时下的不大,就没想着穿。后来下得大了,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干脆就直接回了家。”
李月桦推着他往外走:“快去水房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青钗去厨房要热水。顾林书近身的事情一向都是她和绿荷负责。见她手上抱着干净的里衣来要热水,梅香道:“是二爷要沐浴?”
“是呢。”青钗道,“多备些热水,二爷受了点寒,让他好好泡泡。”
梅香吩咐了一声厨下的烧火婆子,眼见青钗要走,她快走几步跟上去:“青钗,有什么能搭手的,我也来帮帮忙。”
青钗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梅香,她正希翼的看着她。她心里什么想法,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们四个大丫鬟都是老老实实地穿着湖蓝色的衣裳,唯有她和李嬷嬷独一份儿。李嬷嬷是老嬷嬷自不必说,她这般用心打扮,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不知道二爷的心思。
青钗看了看手里的里衣,将其塞到梅香怀里:“那正好,我还要回去拿东西呢。你帮我把这干净的衣裳送到水房去。”
梅香接过里衣应了一声,转身便往水房的方向而去。
青钗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一扭身回了偏房。绿荷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见青钗回来不由得道:“你知道二爷的性子,何苦让她去撞那个枪口。”
青钗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就她那个样子,今日我就是不让她去,明日她不还得想别的法子巴巴地贴上去?她想去就让她去好了。她不去怎么知道厉害?”
绿荷不赞同地起身,往水房的方向追了过去。
水房在正院西角门连通的偏院里,同时也和小厨房有甬道连通。水房里设置了一个屏风在浴桶前,顾林书换下来的衣物胡乱地搭在屏风上。屏风后是浴桶,屏风前有方长凳,干净衣裳一般都放在长凳上。
梅香心里砰砰乱跳,抱住里衣稳了稳心神,轻轻推开了水房的门。
屋子里白雾缭绕,隔着屏风隐约可见顾林书正靠坐在浴桶里,放松的泡着热水。听见门响他以为是青钗或者绿荷,随口吩咐道:“衣服放在长凳上就是。”
梅香转身关上房门防止外面的冷风进来。她听见顾林书的话没有吭声,将衣裳放在了长凳上。
她在原地犹豫了几个呼吸,咬咬牙解散头发褪去身上的衣物,只剩下了一件淡粉色的肚兜。
她伸出双臂环抱着自己,看着自己身上晒雪的肌肤,还有面前盈润傲人几乎将肚兜挤破的饱满,慢慢走到了屏风后。
只听见有人进来,没听见有人出去,若是青钗或者绿荷,早出声回应。顾林书已知来人不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挪到浴桶的另一侧面朝着屏风靠坐着。梅香一绕过屏风,就见他正漫不经心略带嘲讽地看着她。
她心头漏跳了一拍,勉力稳住心神,抖着声音道:“二爷,奴婢……奴婢伺候您沐浴。”
顾林书胳膊搭在桶沿上,轻轻敲着浴桶的边缘:“谁让你进来的?”
梅香原本鼓足了勇气想要上前,被他一句话问得挪动了半步就停在了原地:“是,是青钗让我帮着送您换洗的衣裳进来……”
“她让你送衣裳进来,没让你投怀送抱吧?”顾林书冷冷道,“你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说话做事代表的是老太太的颜面。怎么着,我们顾家的家教就教出来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梅香大惊,噗通一声跪下:“奴婢不敢!”
她俯下身去,长发从后滑落,露出羊脂白玉般的后背,这般更是让胸前的风光一览无遗,顾林书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挪到一旁,沉声道:“出去!”
梅香抬头看向顾林书,见他扭过头,心知他受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魅惑。她知道今日的事到了这会儿要么成功要么万劫不复。她心一横,起身拉掉自己身上最后遮蔽身体的肚兜迈进浴桶向着顾林书靠过去:“二爷……”
绿荷刚走到水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梅香一声软绵绵的二爷,紧接着是她的惊呼声。她的脚步一顿,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形不敢贸然上前,正犹疑间水房的门猛地被拉开,顾林书只裹了一件外袍,神情冷冽地和绿荷打了个照面,绿荷赶紧矮身行礼:“二爷!”
“把李嬷嬷叫来,叫上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里面的人捆了。”顾林书不耐烦地吩咐,“明儿个一早把人牙子叫来,让二奶奶做主,把人发卖了。卖得越远越好!”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回了正房。
绿荷应下,胆战心惊地往里看了一眼,见梅香不着寸缕摔在水房的方石地上,听见顾林书的吩咐她惊恐地抬起头:“二爷!奴婢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