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遗光山谷的守护大阵悄然开启一道细微缝隙,四道身影如轻烟般掠出,随即毫不停留地朝着北方天际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山岚云雾之中。
陈文一袭青衫,外罩伪影披风,气息尽数内敛,恍若寻常游学士子。阿禾跟在他身侧,小脸绷得紧紧的,既紧张又兴奋,小手不时摸一摸挂在颈间的文明守心佩。石昊依旧是那副精悍打扮,背负着一面黝黑厚重的巨盾,龙行虎步,落地有声。影风则几乎完全融入了四周的光影里,若不刻意感知,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四人小队,正式踏上了凶险未卜的北上之途。
起初的路程尚算平稳,多是穿越人烟渐稀的荒原与丘陵。偶有不开眼的低阶妖兽或剪径毛贼,甚至无需陈文出手,石昊那金丹后期的磅礴气势稍稍外放,便足以惊得对方屁滚尿流,远远遁逃。阿禾起初还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很快便被荒凉单调的景色和长途跋涉的枯燥消磨了兴致,更多时间是在默默调息,尝试沟通体内那日渐活跃的血脉力量。
如此行了约莫七日,空气中的温度开始明显下降,呼啸的风声里带上了凛冽的寒意,远处天际的云层呈现出一种铅灰色,沉沉地压向地面。
“前面就是‘嚎风峡谷’了。”影风的声音如同从阴影中直接传来,他显出身形,指着前方两座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高耸入云的黑色山崖之间那道蜿蜒深邃的裂口。
还未真正进入,便能听到峡谷中传来如同万千厉鬼哭嚎般的风声,尖锐凄厉,连绵不绝。肉眼可见的、夹杂着冰晶雪沫的灰白色气流,如同一条狂暴的巨龙,在峡谷中疯狂冲撞、盘旋,将两侧崖壁刮削得光滑如镜,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混乱的灵气流和一股子深入骨髓的阴寒之意。
“这风……果然名不虚传。”石昊眯起眼睛,体表泛起一层土黄色的灵光,将迎面扑来的寒意与乱流隔绝在外,但那风声入耳,依旧让人心烦意乱,气血微浮。
阿禾小脸有些白,下意识地往陈文身边靠了靠。她颈间的文明守心佩散出温润的光晕,帮她抵挡了大部分负面侵袭。
陈文目光扫过峡谷入口处几具被半掩在冰雪下的森森白骨,有人的,也有妖兽的,皆呈现出一种被风刃凌迟般的破碎感,显然是被这蚀骨阴风生生刮死的倒霉蛋。
“系统,实时监测峡谷内气流变化、灵力紊乱节点及潜在生命反应。标注安全通道。”
“正在扫描……嚎风峡谷内部气流呈多维度混沌态,存在十七处稳定风眼及过三百个随机生成的小型旋风涡流……灵力属性偏阴寒、混乱,对神识有显着干扰作用……检测到大量低能量生命反应,形态异常,疑似非自然生物……安全通道建模中,建议沿东侧崖壁三丈高度,以‘之’字形迂回前进,避开三号、七号、十一号主风道及‘迷音回廊’区域……(????)”
脑海中浮现出系统标注的虚拟路径图,陈文微微颔:“跟紧我,注意保持距离,不要被乱流冲散。石昊断后,影风侧翼警戒,阿禾居中。”
“是!”三人齐声应道。
陈文率先踏入峡谷。瞬间,狂暴的风声放大百倍,如同无数砂砾劈头盖脸打来,即便有灵力护体,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和撕裂感。视野变得极差,能见度不足十丈,入眼皆是翻滚的灰白气流与迷蒙冰晶。
他按照系统提示的路径,身形如柳絮般在狂风中飘忽不定,每每在间不容之际避开一道道凌厉的风刃和突然出现的旋风涡流。左眼文明之火微微跳动,帮助他看穿部分混乱灵气的遮蔽,右眼寂灭之意则让他心境保持古井无波,不受那扰人心神的鬼哭狼嚎影响。
阿禾紧咬牙关,努力调动体内那丝微薄的灵力和血脉中自然流淌的暖意,紧紧跟在陈文身后,小小的身影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坚韧。石昊如同磐石,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稳定,厚重的土系灵光如同一面移动的城墙,为身后的阿禾挡下不少余波。影风则再次融入阴影,仿佛成了狂风的一部分,气息飘渺,在侧翼若隐若现,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袭击。
峡谷比想象中更长,也更曲折。他们不仅要对抗自然之威,还要时刻提防被狂风卷起的锋利冰凌和岩石碎片。好几次,突兀出现的旋风差点将阿禾卷走,都被陈文及时以道韵化作的无形之力拉回。
约莫行进了小半日,已深入峡谷腹地。风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地形的收束变得更加狂暴,风声也变得更加诡异,时而尖锐如针,时而低沉如闷雷,时而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呜咽与呓语,直往人脑子里钻。
“宿主注意!前方三百米,左转后进入狭窄隘口,两侧崖壁有大量异常生命反应聚集!能量读数混乱,带有强烈怨念与阴寒属性!◣du◢”系统突然出警报。
陈文心中一凛,示意众人停下,提高戒备。他凝目望去,透过狂舞的风雪,隐约看到前方隘口处,影影绰绰似有无数人影在晃动,但姿态僵硬扭曲,不似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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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风伥’。”影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从阴影中传来,“一些死在嚎风峡谷中的修士或凡人,魂魄被阴风和混乱灵气侵蚀,无法生,与这里的风雪、怨念、破碎神识结合,形成的怪物。没有灵智,只有残留的本能和对生者气血魂魄的贪婪。平时蛰伏在崖壁缝隙或背风处,一旦有活物靠近,便会一拥而上。”
话音未落,似乎是被他们的生气惊动,隘口处那些摇晃的身影骤然一滞,随即齐齐“转头”,无数双空洞、闪烁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眼睛”锁定了他们!
下一刻,凄厉的尖啸压过了风声!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风伥,有的还保留着人形,衣衫褴褛,面容模糊扭曲;有的则已面目全非,如同用冰雪和阴影胡乱拼凑起来的怪物,张牙舞爪地朝着四人扑来!它们移动的方式极其诡异,时而贴地疾行,时而融入风雪,时而直接从崖壁上“流淌”而下,数量成百上千!
“保护阿禾!结阵!”陈文低喝一声,量天尺并未出鞘,他并指如剑,指尖混沌光华吞吐。
石昊怒吼一声,猛地踏前一步,巨盾重重顿地!“轰!”一道厚重的土黄色灵光壁垒瞬间展开,将四人护在中央。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风伥撞在壁垒上,出“嗤嗤”的声响,如同冰雪遇到烙铁,身体迅消融、溃散,但更多的风伥悍不畏死地涌上,不断冲击、抓挠着灵光壁垒,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壁垒灵光迅暗淡。
影风的身影在壁垒边缘一闪而逝,数道漆黑的刃光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没入几个试图从侧面阴影中钻出的风伥核心,那些风伥身体一僵,随即化作黑烟消散。
陈文则专注于那些气息较强、或拥有特殊攻击方式的风伥。他的混沌剑指并不华丽,点、刺、划、抹,动作简洁,却带着一股裁决文明兴衰、终结万物存在的漠然道韵。但凡被其剑指气劲扫中的风伥,无论形态如何,其核心的怨念与阴寒能量就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崩解湮灭,连一丝黑烟都留不下,彻底归于虚无。文明寂灭之道,对这些由负面能量与混乱神识构成的怪物,有着天然的强大克制。
阿禾也没有闲着。她小脸紧绷,努力调动着血脉中那股新生的、温暖而纯净的力量。虽然还无法像在青岚城那样出“净世灵光”,但当她集中精神,将这股力量灌注到手中的一柄陈文给她防身的短剑上时,短剑便泛起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她看准机会,朝着一个试图从石昊盾牌下方缝隙钻进来的、体型较小的风伥刺去。
“嗤!”
短剑毫无阻碍地刺入风伥那雾气般的身体,乳白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那风伥出一声短促的、饱含痛苦的尖啸(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波动),整个身体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噗”地一声彻底消散,连一丝阴寒残留都没有,仿佛被从根源上“净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