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女娃子警惕心强,好事。”雾老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阵法本身是老朽毕生心血所聚,其结构已经完备,能量回路也已铺设好——用的是这雾中特有的‘阴灵石粉’。它本身就像一个已经装填好弹药、只差扣动扳机的弩机。你们那点灵力,就是扣动扳机的手指头。当然,阵法运转后,维持它、为它提供‘弹药’的,主要是这雾中环境以及阵法自身的设计。”
他解释得似乎很透彻。但陈文注意到,他始终没有说这个阵法除了“安魂定魄”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作用。那系统检测到的“献祭类波动”又是怎么回事?
“至于需要你们做的”雾老搓着手,笑容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点期待,“除了帮忙激活阵法之外,老朽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陈文道。
“老朽独自守在这雾中,年复一年,实在是寂寞得很。”雾老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悠远,“难得遇到几个能说话、神智还算清醒的活人。所以,想请诸位在休息之余,陪老朽聊聊天,回答老朽几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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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问题?陈文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这要求听起来比索要财物、法宝甚至功法都更古怪。
“只是回答问题?”影枭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院子的另一个角落,与陈文和雾老形成三角站位,猩红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尺,衡量着老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只是回答问题。”雾老很肯定地点点头,笑容不变,“三个问题。老朽保证,问题都很简单,绝不会涉及诸位的隐私秘辛,更不会让诸位为难。答完了,清水、干粮奉上,阵法也可随时为伤者启用。诸位想休息多久便休息多久,想何时离开也悉听尊便。如何?”
条件听起来优厚得过分。三个“简单”的问题,换取避难所、补给和救治伤者的机会?
陷阱。绝对是陷阱。但陷阱的“饵”太诱人,而他们现在的处境太糟糕。
陈文快与柳红缨、影枭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眼中都是深深的疑虑,但也同样有着“别无选择”的无奈。
“系统,你怎么看?”陈文在心中快问道。
“数据不足,无法准确判断!; ̄д ̄但逻辑矛盾点太多:一,老者动机存疑,寂寞之说难以取信;二,阵法能量性质复杂,绝非单纯‘安魂定魄’;三,问题内容未知,可能是某种契约、诅咒或心理控制的触条件!建议极度谨慎!但宿主你们的状态确实撑不了多久了′?︵?”
现实和理智在激烈冲突。
陈文看向担架上气息微弱的石昊,以及柳红缨背上眉头紧锁、曦光忽明忽暗的阿禾。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石屋院落特有的、淡淡的尘土和朽木味道。
“雾老,”陈文缓缓开口,“回答三个问题,可以。但在那之前,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雾老。若雾老能坦诚相告,让我等心安,我们自当配合。”
讨价还价,获取更多信息。这是谈判的基本技巧。
雾老眼中幽光一闪,似乎对陈文的反应并不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欣赏:“哦?请问。老朽定然知无不言只要不涉及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第一,”陈文指向地上的阵法,“此阵除了‘安魂定魄’,是否还有其他作用?阵法中央那三件物品,又是何用意?”
直接,尖锐,直指核心。
雾老沉默了片刻。院落里只剩下雾气在门外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橘黄色的灯光似乎也凝固了一瞬。
“小友果然敏锐。”雾老终于开口,声音依旧缓慢,但少了些许之前的“慈祥”,多了点认真的意味,“此阵确有多重功效。‘安魂定魄’是其表,是其用以吸纳雾中特定灵机、转化输出的‘正面作用’。但其根基,是一个‘溯源定锚’之阵。”
溯源定锚?陈文心中一动。
“迷魂雾能惑乱心神,颠倒方向,根本在于其能干扰生灵对自身与外界关系的‘认知’,模糊‘存在’的边界。”雾老解释道,语气像是个耐心的老师,“此阵的核心作用,是帮助陷入雾中的生灵,重新‘定义’和‘锚定’自我与周围环境的关系,抵抗雾气的同化与迷失。那黑石,代表‘地’,是物质与存在的锚点;那鸟羽,代表‘风’,是流动与变化的参照;那碗清水,代表‘水’,是纯净与映照的媒介。三者结合,于阵眼处形成一个稳定的‘认知坐标’。”
这个解释居然出奇地符合陈文对混沌道韵的粗浅理解!混沌即未分化的状态,而定义、锚定,正是从混沌中建立秩序的过程!
“那‘献祭类波动’呢?”陈文紧追不舍,将系统的现抛了出来。
雾老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深深地看了陈文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陈文从里到外看穿。
“小友的感知,真是远修为。”雾老缓缓道,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不错,阵法在‘溯源定锚’的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触及迷雾的‘根源’之力。要借用这份力量,需要支付‘代价’。这代价并非生灵血肉献祭,而是‘信息’。”
“信息?”柳红缨疑惑。
“对。关于‘自我’的信息。关于‘存在’的信息。关于‘认知’的信息。”雾老的声音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当阵法激活,身处阵中之人,其部分‘存在印记’——可以理解为最根本的自我认知、记忆碎片、灵魂特质——会被阵法抽取、记录,并作为‘祭品’,投入雾的根源,以此换取‘定锚’和‘安抚’的力量。这个过程通常细微而缓慢,对清醒且意志坚定者影响甚微,更多是针对那些神魂受创、意识模糊的伤者,帮助他们的潜意识完成自我锚定。而对于昏迷或重伤者,这种‘信息交换’是稳定他们状态的必要代价。”
用“信息”作为祭品?这说法闻所未闻,但细想之下,在这能引心魔幻象的迷魂雾环境中,又似乎隐隐契合某种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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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快消化着这些信息。老者的解释似乎能自圆其说,但真相是否完全如此?那些被抽取的“存在印记”,最终流向何处?真的只是作为交换力量的“代价”吗?
“第二个问题,”陈文暂时压下对阵法的疑虑,问出关键,“雾老所说的三个问题,具体是什么?或者,是什么类型的问题?我们需要知道,才能决定是否回答。”他必须尽可能降低未知风险。
雾老笑了笑,这次的笑容显得有点高深莫测:“问题嘛第一个,是关于‘选择’;第二个,是关于‘代价’;第三个,是关于‘真实’。都很简单,都是每个人扪心自问时,可能都会想到的问题。老朽只是好奇,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境遇下,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选择,代价,真实。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让人本能地感到不安。这绝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的闲聊问题。
“回答这些问题,是否会对我等造成任何直接或间接的伤害、束缚或其他不利影响?”陈文问得非常直接。
“老朽以这雾中三百年的孤寂岁月起誓,”雾老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甚至举起了一只枯瘦的手,“回答问题本身,绝不会对诸位造成任何伤害。答案只是答案,是老朽满足好奇心的媒介。仅此而已。”
誓言?在这种地方,誓言有多少约束力?
陈文盯着雾老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虚伪或掩饰。但那双眼中的幽光平静而深邃,如同古井,看不出波澜。
寂静再次弥漫。门外的雾气似乎更浓了,连橘黄色的灯光范围都被压缩了些许。众人的疲惫和伤势带来的痛苦,在短暂的紧张和思考后被重新感知,如同潮水般涌上。
陈文知道,必须做出决定了。继续追问,老者未必会透露更多核心信息,反而可能失去这最后的“机会”。拒绝?退回雾中,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恐怕撑不过半个时辰。
“好。”陈文最终缓缓点头,声音带着决断后的疲惫,“我们答应。先请雾老提供些清水,让我等稍作喘息。然后,我等便为雾老激活阵法,并回答那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