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放箭!绝不能让亵渎者惊扰圣物!”
村长的咆哮在地宫巨大的穹顶下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陈文背后,那个位于更高处的巨大平台上,数十名最精锐的岩下村守卫已然列阵。他们手中的武器不再是简陋的石矛骨刀,而是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表面铭刻着繁复破邪与寂灭符文的制式长矛与劲弩!弓弦绷紧的“嘎吱”声连成一片,透着冰冷的杀意。
至少有三支弩箭,在火把与符文光芒的映照下,箭头牢牢锁定了跪在下方平台边缘、背影僵硬的陈文。箭头淬炼着暗红色的光泽,显然是专门针对“外邪”和能量体的特制箭矢,一旦命中,不仅肉体受损,恐怕对神魂和体内能量都会造成剧烈干扰甚至引爆!
前有暴走圣物与恐怖黑影,后有夺命追兵,体内两股力量还在激烈拉锯。陈文此刻的状态,真正到了油尽灯枯、十死无生的境地。
冷汗浸透了他残破的内衫,贴着冰冷僵硬的皮肤。右肩伤口处,湮灭黑气与镇山碑暖流的交锋达到了白热化,剧烈的痛楚和能量冲击让他的视野一阵阵黑,耳中嗡鸣不断,几乎听不清村长的怒吼。但他死死咬着牙,残存的、属于前世学者和今生求生者的冷静理智,如同风浪中最后的灯塔,顽强地闪烁着。
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电光石火间,甬道中那些悲壮古老的壁画、岩下村村民矛盾的生活与信仰、哑婆婆的警示与草图、村长对“圣物”异动那过激的紧张反应、以及此刻眼前这被重重锁链束缚却仍与“圣物”紧密相连的恐怖黑影……无数线索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拼接!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却又隐隐扣合所有线索的猜测,浮现在他濒临混乱的意识中。
“宿主!能量冲突峰值!外部攻击锁定!生存概率计算中……低于oo!建议……建议启动最终应急方案——消耗所有剩余能量及宿主部分本源,尝试随机传送!成功率……不足,且可能落入空间乱流!???︿???”系统的声音带着决绝的意味,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等等!”陈文用尽全部意念,在识海中嘶吼,强行阻止了系统可能启动的拼命方案。他猛地抬起头,不顾脖颈的僵硬和眩晕,用嘶哑干裂、却竭力灌注了所有精神力与胸腔共鸣的声音,朝着村长和守卫的方向,也朝着那地宫中央的暗金晶体与黑影,吼出了那句话:
“你们不是在供奉圣物——你们是在用整个村子的生机和魂魄,喂养这个囚徒和它身上的‘毒瘤’!封印早就松动了,对不对?!”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并非依靠音量,而是其中蕴含的尖锐指控与直指核心的可怕猜测,瞬间压过了弓弦的紧绷声、锁链的嘎吱声、甚至那黑影的低沉嘶吼!
村长那张布满皱纹、因愤怒和惊恐而扭曲的脸,瞬间僵住!高举的、准备挥下下令放箭的手臂,僵在半空,微微颤抖。他浑浊的眼睛里,愤怒迅被一种极致的震惊、骇然以及……一丝被戳破最深秘密的恐慌所取代!
“你……你胡说什么?!”村长身边的那个守卫头目,也是之前审问陈文的那个壮汉,厉声喝骂,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其他守卫也出现了瞬间的骚动,虽然纪律让他们依旧保持着瞄准姿势,但眼神中的杀意被惊疑不定所取代。
陈文赌对了!这句话,狠狠戳中了岩下村统治阶层,或者说,知晓部分真相的村长等人心中最隐秘、最恐惧的软肋!
他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痛苦,继续嘶声道,语极快,每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钉子,试图钉入对方的心防:“壁画我看了!真正的‘圣物’,那带来毁灭的天外之物,是上面那块不断扭曲、想要吞噬一切的暗金色晶体!而下面这个被锁住的……根本不是圣物的守护者或者衍生物!它是被污染、被束缚、被迫与这‘毒瘤’共生,甚至成为其缓冲器和消化器的……曾经的‘守护者’或者‘祭品’吧?!”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地宫中央。此刻,或许是受到他话语的刺激,或许是镇山碑碎片持续而强烈的共鸣影响,那暗金晶体蠕动的度愈狂暴,散出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心跳般鼓动,每一次鼓动,下方被锁链束缚的黑影就出一声更加痛苦暴戾的嘶吼,挣扎得更加剧烈,锁链上的暗红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看看它!看看你们的‘圣物’!”陈文指着那暗金晶体,声音因激动和痛楚而尖锐,“它在躁动!它在渴望!它根本不需要你们的膜拜和那点微不足道的献祭生机!它要的是彻底的吞噬、是破封而出!你们所谓的献祭仪式,用村民的生机和魂魄去接触、去‘安抚’,实际上是在用活人的生命精华,替这‘毒瘤’缓冲、中和它那无法自行消化的、最暴戾的寂灭之力,同时……也是在喂养下面这个被锁住的‘囚徒’,维持它的存在,让它继续承担大部分的污染和痛苦,替你们村子挡住最直接的毁灭冲击,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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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下面这个……”陈文的目光转向那嘶吼的黑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明悟,“它早就不是你们最初的先祖守护灵或者别的什么了。它被污染、被扭曲、被这‘毒瘤’日夜侵蚀,承受着无边的痛苦,却又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锁链,或许是你们持续的血肉魂魄献祭)无法解脱,也无法真正被‘毒瘤’完全吞噬,变成了现在这副半疯半囚的鬼样子!你们膜拜的‘圣物显灵’,恐怕很多时候是它在极端痛苦下的无意识嘶吼或挣扎吧?!”
“住口!你这妖言惑众的外邪!”村长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色涨红继而铁青,眼中杀意暴涨,之前的惊惶被一种更加深沉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灭口的狠厉所取代,“放箭!立刻杀了他!!”
守卫头目不再犹豫,厉喝:“放——”
“等等!”陈文用更大的声音吼道,同时,他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他强撑着单膝跪地的身体,猛地将一直紧握在左手、光芒流转不定的镇山碑碎片,高高举起!不是对着守卫,而是对着地宫中央的暗金晶体和那嘶吼的黑影!
“看清楚!这是什么?!”土黄色的光芒在碎片上迸,比之前更加柔和却坚定,带着一种镇压邪祟、稳固山河的古老厚重意境。与此同时,碎片与暗金晶体之间的共鸣强烈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一道道细微的土黄色光丝与暗金色光丝在两者之间的虚空中隐约浮现,相互吸引、纠缠、对抗!
“这是当年真正用来镇压这‘毒瘤’的‘钥匙’之一!是你们先祖遗落在外的‘镇山碑’碎片!”陈文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它现在与你们这‘毒瘤’核心产生了最强共鸣!杀了我,碎片或许会暂时沉寂,但共鸣的源头还在!下一次‘圣物’异动,只会更剧烈!而这块碎片,是修补你们这摇摇欲坠的封印,或者……真正与这‘毒瘤’进行某种沟通、甚至削弱它的关键!”
他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村长:“你们世代守在这里,用活人献祭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不就是因为你们早就失去了真正掌控和修复封印的能力吗?!你们恐惧‘圣物’暴走,吞噬整个村子乃至更广的范围,所以只能不断用血祭拖延!但现在,拖延不下去了!这碎片,就是变数!”
村长的手臂再次僵住。他死死盯着陈文手中那块散着熟悉又陌生气息的土黄色碎片,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作为村长,他当然知晓部分真正的秘密,知晓这禁忌之地封印的隐患,知晓献祭的本质,更知晓……先祖流传下来的关于“失落之钥”的模糊记载!眼前这块碎片散的气息,与祭坛最深处某些古老印记的气息,隐隐呼应!
陈文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将他竭力维持的、包裹着残酷真相的信仰外衣,血淋淋地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