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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浊流暗渡与螳螂黄雀（第1页）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陈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动声，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内鼓荡。上方岩壁传来的爆炸余波、惊呼怒骂、法术碰撞声，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而扭曲，却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混乱，正是他们此刻最需要的掩护。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犀。小家伙身上的莹润光芒已经收敛到极致，只在它身前尺许范围维持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微光，勉强照亮近处浑浊的水体和前方黑黢黢的洞口。那双碧蓝的眼眸在微光映衬下，少了些恐惧，多了些与他相似的决绝。它轻轻点了点头，传递来一道清晰的意念：“走！”

没有犹豫，陈文深吸一口气——尽管洞穴内的空气依旧浑浊——然后屏住呼吸，率先侧身潜入那连接着外面污浊潭水的通道。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腥臭的污水再次包裹全身，能见度比之前更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依靠前方小犀那一点微光作为指引，手脚并用，奋力向外游去。

小犀紧随其后，动作虽然因为后肢伤痛而有些别扭，但在水中却比陈文灵活得多。它甚至能用那点微光巧妙地调整角度，避免光线直射向上方可能被观察的水面，只照亮前进方向必要的区域。

一人一兽，如同两道融入墨汁的阴影，紧贴着深潭底部嶙峋的岩石和滑腻的水草，向着下游方向潜游。上方水面隐约透下的天光被浑浊的水质过滤成一片模糊的昏黄，偶尔有被爆炸震落的碎石或断裂的树枝砸入水中，带起一串串翻滚的气泡和更剧烈的浑浊。

陈文努力维持着体内“蕴山生气”的运转，这力量虽不擅长战斗，但在水下却意外地能帮他更好地调节内息，对抗水压和污浊环境带来的不适，甚至让他与周围水流、岩石的触感变得更加敏锐。他一边游，一边用最节省力气的方式，拨开偶尔缠上来的水草，避开明显的水流漩涡。

小犀的微光成了黑暗水下的灯塔。它似乎对这片水域颇为熟悉（毕竟曾是它的家园），能提前感知到水下岩石的凸起、深坑或大片纠缠的水草丛，并用微光变化或轻微的意念提醒陈文。这让他们的潜行效率提高了不少。

深潭比想象中要长，他们紧贴北侧岩壁底部潜游了大约二三十丈，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水流度明显加快，光线也似乎稍微明亮了一丝（尽管依旧浑浊），这意味着他们接近了深潭与下游溪流的连接处。

希望就在前方！只要进入下游溪流，水流更急，范围更广，隐蔽性和逃脱的机会都会大增。

然而，就在小犀的微光刚刚照亮前方一片相对开阔、水流涌动的出口区域时，它突然猛地停了下来，身体僵硬，传递过来一道充满惊恐和示警的急促意念：“停！前面……有东西！不好的东西！”

陈文心中一紧，连忙刹住身形，凑到小犀身边，借着它身前那圈微光向前望去。只见在前方约莫两三丈远、连接潭水与溪流的狭窄水道入口处，数条若隐若现的、散着极其微弱暗绿色灵光的丝线，如同蜘蛛网般，纵横交错地拦在那里！丝线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灵力凝结而成，紧绷着，随着水流微微荡漾。更令人不安的是，丝线交织的几个节点上，还附着着几片指甲盖大小、刻有复杂符文的黑色玉片，正散着一种令人皮肤紧的禁锢与迟滞的灵力波动！

水下罗网！而且是带有禁制符文、专门针对水中生灵的陷阱！

这显然是那支修士队伍预留的后手，防止他们的目标从水路逃脱！布置得相当隐蔽，若非小犀对水灵波动异常敏感，又有微光近距离照亮，在如此浑浊的水下极难现。

前路被堵死！强行冲撞，必然触禁制，轻则被缠绕困住，重则可能引更强烈的警报甚至攻击！

陈文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回头望了一眼来路，深潭方向上方的混乱声响似乎有减弱的趋势，呼喊声变得更有条理，隐约还能听到新的、陌生的声音在交涉……混乱可能即将结束，追兵的注意力随时可能重新回到搜索上。

退回去？深潭已成死地，且污染严重。留在原地？迟早会被现。

怎么办？

就在这进退维谷的绝望时刻，上方岸边，隔着厚重的水体和岩壁，传来了清晰的对话声。声音压得不高，但在相对安静的水下（远离了爆炸中心），又被水体传导，竟能隐约分辨：

“……哼，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有敢从我们‘黑水坞’嘴边抢食的。不过也好，省了我们再费手脚去找那净水灵犀崽子……东西交出来，饶你们不死。”这是一个阴冷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杀意。

“黑水坞？……你们是‘鬼藻’霍老三的人？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只是在此采集些‘阴髓砂’，绝无冒犯之意！那灵犀幼崽我们也在找，但还没……”另一个声音急促地辩解，带着惊恐和讨好，正是之前追捕队伍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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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刚才那火雷符的动静，还有岩壁上残留的追踪粉，不是你们的人？想黑吃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斤两！”阴冷声音打断，语气更加不善，“最后问一次，灵犀崽子，还有你们在这里找到的其他‘好东西’，交，还是不交？”

短暂的沉默，然后是追捕领带着哭腔的声音：“霍三爷明鉴！真不是我们！那火雷符和追踪粉……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像是还有一伙人！那灵犀崽子我们追丢了，就在这附近，可能还在水下……”

“水下？”阴冷声音（霍老三？）似乎顿了顿，然后，陈文感觉到一股隐晦却强大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扫过深潭水面，甚至隐隐有向水下渗透的趋势！

陈文和小犀瞬间僵住，紧紧贴在岩壁一处凹陷的阴影里，连“蕴山生气”的运转都压制到近乎停滞。小犀身上的微光更是被它全力收敛，洞穴内瞬间陷入几乎绝对的黑暗，只有那水下罗网的暗绿灵光在远处若隐若现。

那灵识扫过他们所在的区域，似乎被浑浊的污水和厚厚的岩层阻碍，也或许是专注于水面和岸边，并未深入探查到他们藏身的岩壁底部。但那种被掠过的、如同被冰冷蛇信舔舐的感觉，让陈文和小犀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哼，这潭水污浊不堪，血煞弥漫，那等喜洁的灵兽崽子怎么可能躲在下面？定是趁乱从岸上跑了。”霍老三的灵识似乎收了回去，声音带着不屑，“你们，继续往上游和下游搜！活要见兽，死要见尸！至于你们……”他转向追捕队伍，“把身上的东西都留下，滚！再让老子在这片地界看到你们，杀无赦！”

“是是是！多谢霍三爷饶命！”追捕队伍如蒙大赦，传来一阵慌乱的、似乎是在掏取物品和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而霍老三那伙人（黑水坞）则开始指挥手下，似乎分成了两拨，一拨向上游，一拨向下游，展开搜索。交谈声、脚步声逐渐向上下游扩散开去。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从一股变成了另一股更凶悍的势力！而且，他们明确要向下游搜索！

必须立刻突破眼前的水下罗网，赶在黑水坞的人抵达下游之前，潜入更广阔的溪流中！

可是，这罗网……陈文焦急地思索着。强行突破不行，绕过去？水道狭窄，罗网几乎封死了所有通路。破坏节点？那些黑色玉片一看就不是凡物，贸然触碰很可能触更强的禁制或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