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夜润色后的奏折,以唐笑笑的名义呈递御前,果然引起了皇帝的重视。盐政关乎国库命脉,近年来的确积弊丛生,效率低下,贪腐时有传闻。唐笑笑以“保障军需、增裕国库”为由,提出组建跨部门核查小组进行调研改革,正中皇帝下怀。
很快,圣旨下达:准唐令人所奏,着其以“钦差协理”身份,率户部、工部遴选的几位官员及匠作司精干人员,即日南下江淮,实地考察盐政,厘清积弊,并有权对沿途妨碍盐务、侵吞税课者,先行查办,后奏朝廷!
这道旨意,给了唐笑笑极大的权限和行动自由,也让她这次的江南之行,披上了浓厚的官方色彩。
临行前夜,王府书房。
“江南世家林立,关系盘根错节,盐商、漕帮、地方官员往往同气连枝。你此去,明处有钦差身份和护卫,暗处有‘顺风镖局’和暗桩接应,但仍需步步为营。”姬无夜将一枚看似普通的玄铁指环戴在唐笑笑手指上,“此物内有机关,危急时旋动此处,可射一枚淬麻沸散的细针,足以放倒一头牛。也可作为信物,调动江南部分暗卫。”
他又递过一本薄册:“这是江南主要势力的人物关系图及一些隐秘据点的信息,记熟后销毁。”
唐笑笑摩挲着微凉的指环,心中暖流涌动,嘴上却习惯性吐槽:“知道了,姬·老妈子·无夜。放心吧,我可是要成为大夏女富的人,惜命得很。”
姬无夜眼底含笑,能“听”到她心里其实在说:“呜呜呜突然要一个人出远门还有点小紧张但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去吧,让江南那些人看看,什么叫降维打击。”
次日,一支规模不大却引人注目的队伍离开了京城。唐笑笑没有选择浩荡的仪仗,只带了必要的护卫、几位挑选出的年轻干吏(包括两名她亲手培养、精通算学的女账房),以及一车精心准备的“样品”和新式记账工具,轻车简从,直奔扬州。
一路上,她并未急于赶路,而是沿途考察民情,记录各地物产、物价,特别是盐价的波动和销售情况。她现,越是靠近江淮核心产区,官盐价格越高,且时有短缺,而一些来路不明的“私盐”却在暗地里流通,价格低廉,这让她对盐政的腐败和“明镜会”可能涉及的领域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半月后,车队抵达扬州。
扬州自古繁华,运河穿城而过,舟楫如梭,商铺林立,人流如织,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唐笑笑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壁垒和审视的目光。
扬州官场为她准备的接风宴,设在瘦西湖畔最负盛名的“镜湖楼”。
宴会极尽奢华,山珍海味,歌舞升平。到场的有扬州知府、盐运使司官员、以及几位本地着名的盐商巨贾,个个笑容满面,言辞恭维,但眼神深处的疏离与试探,却逃不过唐笑笑的眼睛。
“唐令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下官等略备薄酒,为令人接风洗尘!”扬州知府举杯致意,态度恭敬,却绝口不提盐政核查之事。
盐运使也笑道:“是啊,令人初来乍到,不妨先领略一下我扬州风物,公务之事,不急于一时的。”
几位盐商更是热情洋溢,纷纷敬酒,话语间不着痕迹地炫耀着自家对朝廷盐税的“贡献”,以及对地方民生的重要性。
唐笑笑端着酒杯,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笑容,心中冷笑:这是想用糖衣炮弹把她供起来,让她知难而退,或者同流合污?
她浅啜一口酒,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多谢诸位大人、各位东家盛情。本官奉旨南下,职责所在,不敢有片刻懈怠。领略风物固然是好,但陛下还在京城等着核查的结果。明日开始,还请盐运使司配合,将近年盐引放、盐课征收、官仓存储等一应账册,送至本官行辕。同时,本官也需要实地查看几处主要盐场和官仓。”
她的话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宴席上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下。
几位官员和盐商交换了一下眼神,笑容都有些勉强。扬州知府干笑两声:“令人勤于王事,下官佩服。只是……账册繁多,整理需要时日,盐场路远,且多有不便……”
“无妨。”唐笑笑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坚定,“本官带了精通算学的助手,再多的账册也看得。盐场再远,本官也去得。若是实在不便……莫非有什么,是本官这个钦差协理也不能看的吗?”
她最后一句,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众人脸色微变,连声道:“不敢,不敢!”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包厢外传来:“何事让诸位大人如此为难?在下可否有幸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