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也恢复了往日的俏皮模样:“我六哥的意思是,你起来吧。”
远方传来打更的声响。
“天色已晚,你审案这样久,早些休息。我们到此的消息莫要旁传,明日一早,我们会再来……”
七皇子的目光重新对准乐无涯,最后两个字被他咽下,没有说出。
……见你。
他向来很会收敛情感。
若吐出那两个字,便是过界了。
乐无涯的确是累了,并不挽
留:“下官陪钦差大人去驿馆。”
六皇子:“雪色正好,我们走回去,不必相送,早些休息。”
乐无涯垂下头:“下官恭送钦差大人。”
说是恭送,等七皇子走出百步开外,一回头,就发现本该恭立门前的乐无涯一扭头,呵着手蹦了回去。
七皇子笑出了声来:“真真是胆大包天。”
六皇子:“他还小。”
七皇子:“倘若消息不差的话,他比我们都还大两岁吧。”
六皇子不答,只是袖手望天。
七皇子:“六哥,你不讨厌雪了?”
六皇子伸出手去,两三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都是漂亮的六边形。
六皇子说:“我从来不讨厌雪。”
待二人走远,乐无涯便撒了欢。
衙门口还有两个值夜的衙役旁听了全程,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乐无涯路过他们二人身侧,什么也没说,就在他们的肩膀上各自轻拍了一掌,拍出了他们一个哆嗦。
狐假虎威后,他就背着手朝内堂而去,头摇尾巴晃的,颇有些雀跃。
离开前,他还有许多准备要做呢。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更箭灭于铜壶时,乐无涯搁下笔来。
他刚伸了个懒腰,就有茶房小心翼翼地敲窗通报:“太爷,有人找。”
乐无涯心有所感,一挑门帘。
漫天大雪中,他看到了立在院落另一边的闻人约。
他来得很急,手中无伞,眉上发间都是一色雪白,眼里却有火、有光。
乐无涯冲他漂亮地一眨眼,示意他进屋来。
今夜之事,茶房已有耳闻,不敢置喙分毫,只当自己瞎了聋了,顺着墙根悄悄溜走。
闻人约挟着一身霜雪跨入明堂。
来这里的路上,他只觉胸膛里满满的,有万语千言要讲,到他面前,却一字说不出来,只是想要笑。
乐无涯:“明家妈妈安顿好了?”
“是。”闻人约点头,“她不敢相信,到家后哭了一场,吃了些药,才哄着睡下。确认她安好,我便来找顾兄了。”
乐无涯:“那便最好了。”
闻人约:“顾兄是如何做到的?”
“甭问,都给你写下来啦。”乐无涯扬一扬手里厚厚一沓的书信,有点小嘚瑟,“夜长梦多,你换回来后,自己琢磨去吧。”
闻人约不解其意:“……换回来?”
举着信的乐无涯:“……”
他愣了半晌:“不然呢?事情已经替你办完了啊。”
两个茫然的人两两对望片刻后,才确定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你要走?”
“你不回来?”
闻人约眨眨眼睛。
在确定明秀才无罪后,他便已经构想好了一切:他们就这样将错就错,各在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