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翘着二郎腿,纨绔子弟一样下了命令:“你们给我编个词儿,四处传唱去。我要近期入城的乞丐,都来衙门报到。”
“咱们南亭最近活儿多,又是铺路,又是垦荒,又是建房,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要是想靠自己成个家、立个业的,便来找衙门,不仅有饱饭吃,要是手艺强、人肯干,爷一高兴,说不定把户也给你们立了;想要靠天吃饭,手心朝上吃饭的,也得来这儿做个备案,免得东家丢了鸡,西家丢了米,都赖在你们身上。”
乐无涯这话说得通俗易懂,几岁小儿都听得明白。
几个流丐各自对视一眼。
他们都是耍嘴皮子的,最知道这嘴上功夫向来难作数。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乞丐大着胆子一拱手:“太爷,您说得确实是好,可……可也太好了点儿。”
乐无涯并不以为忤。
“你们有些个新来的,怕是不知道吧。”乐无涯啪的一声合拢扇面,在掌心一敲,“满街打听打听,我真给乞丐立过户,就几个月前的事。只要能干肯干,爷绝没有亏待的道理。”
他可没撒谎。
扈文扈武兄弟,都是帮了他的忙,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
他们可是他的金字活招牌。
老乞丐眼睛微微一转:“那敢问太爷,咱们替太爷办事,能落个什么好儿呢?”
乐无涯道:“谁编好,就去唱。从白唱到黑,唱完了走衙门后门领赏。我这边不给钱,只管饭,一天两顿,餐餐保有肉。”
“爷知道,你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长的是肉喉咙,放开嗓门唱,怕也唱不了多久。爷允许你们自去招人,轮流唱。新招来的人我不管饭,但是招来一个唱得好的,可以给十个铜板。要是谁带队得力,我还能在衙门给他一个小官儿做。”
衙门里的吏员各有事忙,师爷是个不讲人话的废物,还需慢慢调·教。
乐无
涯正愁没有一个能广布政令的宣传队呢。
如今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眼看下面一片鸦雀无声,乐无涯笑眯眯的:“干不干啊?”
下面的人眼睛都直了,耳畔轰轰的,只有两个字:有肉。
天老爷,给肉吃!
这就足够他们卖命了!
见他们眼睛放光,乐无涯悠悠地补了一句:“可要是谁乱唱、混唱,唱些不入流的淫·词艳曲来充数,乱我南亭风气,坏你太爷官声,就别怪爷下手狠绝了。”
在场乞丐纷纷想到刚才被拖下去的小乞丐,不禁面色一凛。
然而肉的诱惑力实在巨大,他们文思与口水一道泉涌不止,不消一刻钟,便各自想出唱词,唱给乐无涯听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才散去,忙碌去也。
见人都走了,乐无涯直起腰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凉亭里还站着闻人约,见他说了这样久的话,给乐无涯递上一盏凉茶。
乐无涯学乖了,掀开茶盖一看,立即撒泼:“我不喝这个苦药汁子!谁爱喝谁喝去!”
闻人约唉了一声。
相处日久,他也算是摸清了乐无涯的八分习性:“我喝一半,你喝一半?”
乐无涯眼中狡黠光芒一闪:“你先喝。”
闻人约端起杯子的瞬间,他掐准时机,撒腿就要跑,却被闻人约一把扼住手腕,不许他赖。
乐无涯反手一挥扇,稳稳敲中他手腕麻筋,身子一矮,轻而易举地从他的禁锢里逃跑了。
他跑出几步,得意地回头炫耀:“我早早操练起来了,你休想……唔!”
闻人约三步两步赶了上来,单手一揽一锁,就把乐无涯牢牢控住了。
他端着茶杯,眼中神情颇有些无奈:“下次跑远点儿再炫耀。”
乐无涯瞪他。
闻人约给他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