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乐无涯看向他,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性命暂无忧。
乐无涯的眸色,由此彻底转冷。
他一一环视了场诸人的面孔,最后盯死了邵鸿祯脸上:“邵县令,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邵鸿祯:“闻人县令客气。你问。”
乐无涯:“阿芙蓉是你手下的百姓种;难道被阿芙蓉害的,就不是百姓?”
乐无涯边陲军队里待过,两境间伪作过游商卒,踏四方,见多识广。
他见过许多吸食过阿芙蓉的人,家破人亡者有之,状若癫迷者有之,涕泪交流者有之,杀人越货者有之。
他很想知道,这位邵县令到底是如何说服自己的,既要爱,又要害。
邵鸿祯无比坦然道:“我从不将阿芙蓉卖给虞百姓。我从边境那边带来的种子,又设法贩过边境,给景族、给安南、给寮族,不害一个虞人。”
乐无涯一指裴鸣岐:“那我们呢?你何要杀我们?我等难道不算虞百姓?”
邵鸿祯:“官僚与军士,皆是食之利者,受下百姓之养,损而肥己,不算子,自有其罪。”
听闻此等道理,乐无涯忍不住,放声笑。
原来如此,他明白了。
此人倒真真是个妙人,种种,然自洽。
他勉强止住笑声,带着笑意又问:“那殷家村被杀的七口人,就不算你的百姓、子?”
提到这沉甸甸的七条人命,邵鸿祯目色微沉,并不应声,摇头道:“闻人县令确是审案好手,这就审起我来了?”
乐无涯:“我没有审你,是你将来必然要上堂受审,我帮你提前练习一下罢了。”
邵鸿祯想,他概是握了自己什么把柄。
……有些麻烦。
但不要紧。
他确然是个聪明人,直率道:“闻人
县令,我知你才能卓著,既然你直奔我兴台,手上必是握有什么兴台灭门案的什么证据,那证据也必定不。正因此,你才冒着风险,深夜至此刺探。既然你证据不,我又有什么好与你相谈的呢?”
“错了。”
“错了?”
“不是我要同你谈条件,是你要求着我,和我谈。”
乐无涯看向了小六的伤臂,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马上转了开来。
“先前,我本来想跟你谈条件的。”他目不转睛看着邵鸿祯,“我有办法让你相信,我能和你一起把殷家村的意做下去。我手头有两个要紧的筹码,正关南亭监牢里。只要你肯送我们回南亭,我就能把那个筹码做主交给你……现,我不要跟你谈了。”
邵鸿祯向来是个严肃的人。
但此情此景,让他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们已被数擒拿、一个不落,又哪里来的胆魄要和他谈什么条件?
不过,关南亭监牢里的人……?
只想了一想,邵鸿祯便已猜到了前因后果。
“想到了吧。”乐无涯说,“你的土匪做事不干净,跑到我们南亭来当赃了。”
“那两人手指上有陈年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射猎留下的痕迹,且那老茧厚薄不一,使的必是自制的弓箭。”
邵鸿祯平了平气息:“山中猎户,以狩猎,也有能。”
“山中的猎户,什么担着的风险,跑到我南亭县城,来当灭门案的赃物?”
听乐无涯说到此处,邵鸿祯隐约露出痛苦之色,闭了闭眼。
“是,你没想错。他们是了买药。”乐无涯言辞流利,侃侃而谈,“我总共抓到了两个人,一人入城当物抓药,另一人腿部有重伤,城外土坡上等候。我本以,进城的人起码要抓些止血外敷的白芷散、金创药,结果他抓的是什么?延胡索、川芎、白芍……作止痛麻痹之用,治标不治本呢。”
“我就想啊,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药?”
“邵县令,我若是拘来南亭药房的掌柜相问,你猜,这人去抓药的候,有没有说过,他想要能镇痛的鸦片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