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介忙于搜寻能满足项铮要求的太监兄弟。
乐无涯试睡了羊毛毯子,十分满意,正忙着写信给赫连彻,夸奖大哥给他的羊毛毯子又漂亮又舒服,大哥真好,大哥抱一下。
而触怒天颜丶犯下大不敬之罪的王肃,死期来得比探子回程丶薛介寻人丶乃至乐无涯的回信都要更早。
面刺寡人之过者,凌迟处死。
乐无涯懒得亲临刑场观礼。
他一向不喜欢凌迟这种刑罚,弄得淋淋漓漓丶血刺呼啦的不说,还影响吃饭的胃口。
小六说他腰太瘦,得贴点秋膘才好。
他才不会因为王肃耽误了吃饭大事。
府中诸人,唯有华容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见过剐刑,实在好奇,想去瞧个热闹,但只看了个开头,就煞白着一张脸跑回来了,接连三天都没怎麽吃饭。
据他所说,王肃一开始还挺硬气,刀子刚一上身,就凄声哀嚎起来;片了两片肉下来,他便似活鱼似的乱挣乱跳,张着残缺不全的嘴巴,含混不清哭喊着“死”字。
乐无涯倒很理解:“人之常情嘛。换了我,我也想死。”
当初,听王肃说自己数罪并罚,有被凌迟的风险,乐无涯撒手人寰撒得那叫一个痛快。
如今囚犯轮流做丶凌迟到王家,也属于是天道好轮回了。
华容心有馀悸:“大人,那麽大一个官,就这麽没了?”
乐无涯答:“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自古不都是这个道理麽?”
华容愈发担心,目光殷切又恐惧地望向乐无涯。
乐无涯晓得他在担心什麽,伸手捋了捋他被冷汗沁湿的头发:“放心,你家大人惜命着呢。”
要死,也是别人先死啊。
……
探子很快带着更多和玛宁天母相关的情报自景族而归,喜滋滋地吃了一顿皇上赏赐的御宴,吃饱喝足,当夜暴毙。
紧接着,薛介也将一对太监小兄弟的情况报到了项铮跟前。
“……是一对双棒儿,模样长得差不离,闽中人士,家里穷困,有五个孩子要养,实在养不活,就把他们送入宫来,谋个活路,他们家世低微,但底子清白,家里人远在闽地,碍不着什麽事的。”
薛介将各种情况一一禀明:“哥哥在宝钞司,负责向各宫分送草纸;弟弟在混堂司,管着宫人打水沐浴的事情,都是不起眼的贱役。”
项铮看着奏折,头也不擡:“你选的人,朕放心。”
薛介顺势奉了一盏温茶上来:“皇上,歇息歇息吧。”
“放那儿吧。朕不累。”
自从身体每况愈下,他便愈发紧抓权力,不肯撒手。
仿佛这堆积如山的折子是他的救命良药一般。
唯有“那件事”被彻底证实了,他才能真正歇歇脚丶喘口气。
“皇上要不要见见他们?”
“见他们作甚?”项铮温言道,“我信你。”
见此处无事,薛介便退下了,打算去看看皇上的药膳怎麽样了。
项铮批了一会儿奏折,又接见了几位大臣,便传召了裘斯年,查问了近期项知允与朝中臣子交游的动向,又将薛介与他禀告的事情简述了一遍:“薛介所说,与事实可有出入?”
一个月前,裘斯年便奉了皇命,暗中尾随薛介。
裘斯年并不知道乐无涯的计划,也不晓得薛介和乐无涯已经通过一个眼神搭上了线。
他虽然诧异皇上为何突然叫他监视自己身边的大红人薛公公,但以裘斯年的身份,他并没有细问的资格。
皇上叫他做什麽,他做什麽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