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已经被焦虑和疲惫折磨得太久,失去了往常的从容。那时常带着谋算和思虑的眼,如今只剩下琴弦即将崩断的那种危险的张力。
这就是个即将炸碎的玻璃杯,很有可能粉碎自己,也割伤他人。
库赞的双眼掩藏在墨镜下,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却总让罗觉得自己被凝视着,这很令人不爽。
罗皱了皱眉,收拢手指握着扛在肩上的刀。
“有点耐心啊年轻人。虽然我本来也想着要不要办这个麻烦事,毕竟不被人察觉地见你一面也不容易。”他单手挠了挠头,“但后来想想,这东西被我这老大叔捡了,自己收着吧不合适,像乱搞男女关系,不收着吧,乱扔也心里过不去。思来想去,给你合适一些。”
——什么啊。
罗越听越觉得烦躁离谱,不明所以。
库赞抬起了手——
银色的光芒带着链条,像雨丝,又像冰凉的流星,划过闷热的空气。特拉法尔加罗接下了他扔过来的东西。
然后张开手指,看了一眼。
“东西送到了,那我先走了。”库赞回头,“哦对,你们别和任何人说过我来过这里。”
“看了之后,你要是还想就这样在这片海毫无意义地漂泊的话,那随你的便吧。”
夕阳西下,这个前海军大将的影子在沙滩上拉得很长很长。
一直到库赞的气息完全消失不见。他才把靠在肩上的刀放在一旁,然后慢慢地一手支在膝盖上,扶住了额头。
“船长??”伊卡库问,“他拿了什么啊?”
他的手心里,是一条项链——或者姑且说它是项链的东西吧。
链条已经断了,残存的部分看起来也不够形成一个正常长度的项链,断口像是被直接烧融了一样。坠着的一颗宝石,也已经布满裂纹。原本镶嵌在它周围的金属,像融化后又凝固的巧克力那样,虽然还包覆在宝石的周围,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这是……诶?”伊卡库本来没有认出这个陌生的东西,但石头的深紫色,怎么看怎么眼熟。
布兰缇一直戴着的不就是——
她侧目去看罗。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罗就那样呆滞着看着手里的东西,静止了一般。
他的手也没有颤抖,他的呼吸也还似乎正常。
而后他静静地收拢了手指,很缓慢地从礁石上起身。好像这个动作已经花费了他很大力气。
“我先回船上去一下。”他对剩下的船员说,然后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一步。两步。
三……
像移动灌了铅的腿,需要消耗巨大的意志力。他好像很想要尽快上船,但却迷失了方向,一脚踩进打湿的浅滩。
海水在他的践踏下,打湿了他的裤脚和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