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得福把陈金山安顿在村委会的临时宿舍,自己则打着手电去移民点还人。
三个少年的母亲跪在地上千恩万谢,非要塞给他两个鸡蛋。
马得福推辞不过,转头把鸡蛋悄悄塞给了烧的小女孩。
回到村委会,陈金山还没睡,正借着煤油灯看文件。
见马得福回来,他劈头就问:“为什么这么穷的地方,会有‘水花集团’这种大企业?”
马得福被问得一愣:“这个……”
“其实我在福建就听说过,旗下有西北风情、兰州拉面和沙县小吃,全国连锁,估值上亿,还有很多的服装厂。”陈金山翻着调研资料,“为什么没带动本地脱贫?”
马得福想了想,拎起煤油灯:“陈县长,我带您去个地方。”
移民点虽然灯火通明,但是未来的生存依旧是个问题。
马得福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处砖瓦结构的房前,轻轻唤了声“杨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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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传来窸窣声响,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探出头来。
马得福递上鸡蛋:“杨阿婆,娃的烧退了吗?”
“退了退了。”老妇人连连点头,突然看到陈金山,“这位是……”
“福建来的干部,帮咱们解决问题的。”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急忙让两人进房间。
房间内的空间里堆满破烂,最显眼的却是一个红布包,供奉般放在“床头”——其实是块破木板。
“阿婆,这包里是……”陈金山好奇地问。
老妇人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抱住布包:“家乡的土!涌泉村的土!”
她颤抖着打开布包,露出里面黑褐色的泥土,“死也要带着它入土!”
回村委会的路上,陈金山一直沉默。
夜风吹散浮云,露出满天星斗。
“明白了吗?”马得福打破沉默,“水花集团确实能提供工作,但带不走这份乡愁。很多人宁肯饿死,也不愿背井离乡。而那些服装厂雇佣的大多都是妇女,也不可能做到惠济西海固所有人。”
陈金山仰头望着星空:“我在福建调研时,现‘水花餐饮’的基层员工八成是宁夏人。难道他们……不想家吗?”
“想啊。”马得福笑了,“所以苏宁在每个门店都设了‘西海固窗口’,专门卖家乡味。听说最近还要在福建建‘宁夏村’呢。”
陈金山若有所思。
两人回到宿舍,现桌上多了个信封……
是派出所送来的,陈金山丢失的部分资料找到了。
“太好了!”陈金山如获至宝地翻检着,“菌草技术资料都在!”
马得福帮忙整理散落的纸张,突然注意到一份标着“机密”的文件:《关于水花餐饮扩张模式的调研报告》。
页边有人用红笔批注:“警惕资本无序扩张对扶贫工作的冲击”。
“这是什么?”马得福刚想问,陈金山就一把抢过文件塞进包里。
“早点休息吧。”福建干部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明天还要去火车站取行李。”
后半夜,马得福辗转难眠。
窗外,戈壁滩的风永无止息地呼啸着,像无数亡魂在哭诉。
他想起张树成笔记本上的话,想起父辈们佝偻的背影,想起三个少年手腕上的血痕……
天蒙蒙亮时,陈金山起了高烧。
马得福用土办法给他降温,熬了姜汤逼他喝下。
“今天别去火车站了。”马得福劝道。
“必须去!”陈金山烧得满脸通红,却死死抱着文件箱,“菌草……早一天推广……少一片荒漠……”
马得福只好借来拖拉机,铺上棉被让他躺着。
颠簸了两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火车站。
陈金山的行李完好无损,连装着菌种的小冰箱都还在运转。
“马书记……”陈金山虚弱地指着行李箱,“那个蓝色文件夹……给你……”
马得福打开一看,是《闽宁村建设规划草案》。
页照片上,一片荒漠被标注为“未来生态移民示范区”。
“我们一起……建设它……”陈金山说完就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