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阶层与新政体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京报》、《大明公报》等官方背景的报纸开始行,传递朝廷政令,宣扬国家成就,引导社会舆论。
任何对改制和苏宁地位的公开质疑,都会在这些媒体上消失,并被斥为“顽固守旧”或“居心叵测”。
……
泰昌十年的元旦大朝会,场面空前盛大。
来自本土行省、南洋宣慰司、东瀛布政使司、乃至新大陆“新宁府”、“安远城”的代表,齐聚紫禁城,向端坐于上的泰昌帝和立于御座之旁的苏宁行三跪九叩大礼。
龙椅上的泰昌帝,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符合礼仪的微笑,熟练地说着由皇室事务局准备好的祝词,褒奖臣工,勉励来者。
他的动作标准,语气适中,完美地扮演着“国家象征”的角色。
而苏宁,则接受着百官和使节们更为热烈、更具实质性的敬意。
他虽仍称“臣”,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才是这个横跨两大洋的庞大帝国真正的舵手。
朝会结束后,泰昌帝在太监的簇拥下返回深宫。
独自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背影在巍峨宫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单。
偶尔会抬头,望着被宫墙切割成四方形的天空,眼神深处,有一丝被深深掩藏的落寞,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至少,他不必再像他的祖父万历皇帝那样,夜不能寐,与权臣进行那令人心力交瘁的博弈了。
而在内阁大厦的最高层,苏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正在急近代化的京城。
远处,工厂的烟囱依旧林立,火车站的汽笛声隐约可闻。
泰昌帝的亲信在一旁汇报:“辅,关于设立‘澳洲探险与殖民公司’的计划书已经草拟完毕;通往欧洲的苏伊士地峡开凿计划,工程师团队认为技术上是可行的,但耗资巨大;还有,咨政院部分议员提出,希望能明确‘皇位继承’也需经由咨政院‘审议备案’……”
苏宁微微颔,目光投向更遥远的西方,那里是欧洲列强纷争的舞台。
“这个世界,还很大。”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大明的路,还很长。”
紫禁城的金瓦依旧在阳光下闪耀,但它已经不再是这个帝国的唯一心脏。
一个以辅为核心,以内阁为大脑,以新军为拳头,以全球殖民地和工商业为血脉的全新巨人,已经昂屹立在世界的东方,并准备着下一轮的扩张与征服。
皇权,成为了这个巨人胸前一枚古老而华丽的徽章,仅此而已。
……
泰昌帝朱常洛在龙椅上坐了十余年,从一个怯懦的少年,长成了一位表面温顺、内心却日益煎熬的青年君主。
尽管他自幼被教导要顺从,要安分守己,但流淌在血液里的朱家血脉,以及深宫中偶尔听闻的、关于父皇万历死因的隐秘低语,都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被轻易吓住的孩子了。
他开始尝试着,在苏宁为他划定的狭窄界限内,小心翼翼地伸展自己的触角。
一次内阁会议后,泰昌帝留下辅,试图以探讨的语气说道:“苏先生,朕近日阅览前朝实录,见太祖、成祖时,天子常亲阅边报,甚至指挥若定。朕虽不才,亦想多知晓些兵事,不知可否让总参谋部的简报,也送一份至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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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宁闻言,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早已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他微微躬身,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然:“陛下有心国事,实乃万民之福。然兵者,国之凶器,涉及机密甚多。陛下乃万金之躯,不宜过度劳心于此等具体琐务。若有紧要军情,老臣自会第一时间摘要禀奏,断不敢让陛下蒙蔽。”
泰昌帝喉头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宁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再者,陛下当以休养龙体、绵延皇嗣为要。江山社稷之未来,系于陛下子嗣昌盛。此乃根本,望陛下慎思。”
一番话,看似关怀备至,实则将泰昌帝伸向军权的微小触角毫不留情地斩断,并明确提醒他……
你最重要的任务,是做一个合格的“种马”,为朱家、也为这个需要象征性皇权的体制,生下继承人。
泰昌帝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深陷肉中,但他脸上却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先生所言极是,是朕考虑不周了。”
类似的试探还有几次,或想插手官员任命,或想过问财政预算,但每一次,都被苏宁以各种圆熟老辣的理由轻松化解。
他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上,那堵墙的名字就叫“既定体制”和“辅权威”。
他悲哀地现,即便他坐在龙椅上,他的意志也根本无法穿透这重重帷幕,传达至帝国的执行层面。
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圈养在黄金牢笼里的困兽,空有帝王的名号,却无帝王的权柄。
在压抑和苦闷中,泰昌帝将部分精力转向后宫。
数年间,他先后有了几个皇子。
皇长子的诞生,曾在朝野引起一阵波澜,一些潜藏的保皇派似乎看到了一丝未来的希望。
然而,这股微弱的波澜,很快就在辅苏宁代表朝廷给予厚重赏赐,并随即宣布加强对皇子教育,并且由皇室事务局全权负责的举措下,平息了下去。
……
泰昌十二年,一个秋意深浓的夜晚。
紫禁城再次被急促的钟声和压抑的哭声笼罩。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太医们再次跪满一地,只是龙榻上换成了年仅三十余岁的泰昌帝朱常洛。
他面色青紫,双目圆睁,嘴角残留着些许白沫,与十多年前其父万历皇帝驾崩时的情状,惊人地相似。
“陛下……陛下驾崩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历史的轮回让他不寒而栗。
辅苏宁第一时间入宫,他仔细查验了泰昌帝的遗体,面容沉痛,眼神却锐利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