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已分不清是痛还是什么,神智越来越模糊了……
不知什么时候,苦若黄连的汤水从喉咙灌入,紧接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将她从黑暗中唤醒。
“夫人!您总算醒了!”阿杏紧紧握着张曦君的手,一脸恐惧慌乱的泪水,“奴婢……奴婢……”哭唤了一夜的沙哑声音已是泣不成声。
张曦君缓缓睁眼,模糊地视线中,有泪流不止的阿杏,还有……一盆盆血水从眼前端出。
“孩子……”张曦君眼睛猛地沁出泪来,艰难而慌乱的挣扎起身,“我的孩子……呢?”
不等阿杏回答,一旁的稳婆连忙劝住起身的张曦君,焦急万分道:“夫人,您这是难产!若再不将小公子生出,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难产!?
张曦君浑身一震,随后绝望地闭上眼睛。
“肖先生呢?”却不过眨眼而已,张曦君已睁开眼睛,厉声催促道:“快,我要见肖先生!”
未料到这紧要关头,张曦君却要见肖先生,众人一愣却不敢忤逆。
片刻,产房架起了屏风,肖先生在屏风外问道:“夫人,找属下何事?”
“肖先生……”艰难道出三字,又一波剧痛袭来,张曦君一把扯住床幔,朝屏风外剧烈喘息道:“你告诉王爷,大公子有士族血脉,无法继续大业!士族贵女所生之子,与大公子情形无异!”说到这猛吸口气,“寒门女子,再没机会获得与我相匹的声望,所有只有我的孩子才是他最好的继承人!”
最后一句话说出,满室寂静。
张曦君无畏一笑,继续道:“若我这次生的是女孩,还请肖先生念在与张家的情分上,将她交给张家抚养并……”望着床顶的眼中有愧疚、无奈……情绪闪过,“许配给我大哥的长子。”
说罢,像是唯恐肖先生说出拒绝的话,张曦君深深地闭上眼睛,气若游丝道:“告诉御医,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
孩子,母亲不知道是否还能醒过来,为了你平安长大只能这样了……
齐萧,还有你……
真没想到,这一刻我心中想起地居然是在统万城的一切。
而你不是许诺会一生相护,可你现在又在哪里?
不想这样的离开,若是还能再醒来,一定要……
思绪未完,已是无力,唯有任自己又一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夫人!”阿杏、英秀惊恐大叫。
“王爷!”一声惊呼而起,伴着“咚”地一声,划破清晓的宁静。
“小的该死!”侍人看着打翻在齐萧身上的茶盏,吓得匍匐在地,连连磕头不止。
齐萧眉头一皱,摆手道:“不关你的事,是我手滑。”说时目光瞥过适才忽然一颤的右手,微微摇了摇头,看向侍人胆颤着收拾的茶盏,忽而想起昨日所饮的茶汤,随口问道:“昨日煮茶的人可是换了?”
侍人未料齐萧会开口,心中仍惴惴先前之事,又念及齐萧只喝蜀地技法煮的茶汤,不由发颤道:“煮茶的师傅不小心伤了手,京城又不好找会煮蜀茶的师傅,便另寻……”
齐萧不过随便一问,见侍人这样的唯唯诺诺,眉头一蹙便是打断道:“退下。”
侍人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齐萧抬手,被茶水烫过的地方已经发红,隐隐地有一丝疼痛传来,让他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就忽然想起了千里之遥的长安城。
“都中旬了,应该已经临盆了吧。”齐萧呢喃一语,蓦地叫住已至门口的侍人,“我杀戮过重,到寺庙让做些积功德的事。”
“是。”侍人一惊,虽然佛教盛行,齐萧却从不信神佛,倒是贞淑夫人对神佛颇为虔诚信奉,然一惊之下,却是不敢迟疑地连忙应声。
双生之喜
仿佛置身在熊熊烈火之中,全身火辣辣的痛。
几番从疼痛中恢复神智,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有继续游离在黑暗中。
不知过了久,灵魂像突然从高处重重跌落,瞬间一切感官知觉恢复了。刺眼的烛光让久不见光线的双眼酸涩发疼,下意识地要伸手遮挡,身体却疲惫酸痛得不似自己的一般。不等难受的痛吟出声,已听得阿杏的声音惊喜叫了起来,“夫人醒了!”
视线像蒙了一层薄雾般模糊,目之所及俱是幢撞的人影,让她一时难以分辨。但此刻什么也不重要,满心满念的只有一样——孩子,她的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呢?”似感觉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从她身体中剥离,张曦君激动的叫出声,嗓子却发出微弱的嘶哑声。
“是双生子!”只听得阿杏欢喜叫了一声,眼前晃动的人影好像突然矮了下去,随即整齐欢喜的声音响起,“夫人大喜,恭喜夫人喜得双生子。”
不知还罢,一得知双生子的事,张曦君愈是满心牵挂,心心念念就是她的双生子。
“孩子是男是女?在哪儿?快宝报来让我瞧瞧!”临盆之前,只希望腹中的胎儿是男孩,这个世上女子存活太不易了。可是此时此刻,孩子是男是女已不重要,她只想快一点见到他们,看到他们平安。
“是一位小公子和一位小郡主!”阿杏喜极而泣的刚回了一声,一丝婴儿的哭啼声悠悠传来,由远至近,逐渐响亮清晰。
孩子,是她孩子的声音!
瞬间不知哪来的力气,张曦君突然从床上坐起,却甫一坐起便是一阵头昏疼痛。乏力的身体又要软软地倒下去。
“夫人,小心!”阿杏忙扶住张曦君,又有机灵的侍女赶紧塞了褥子让张曦君靠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