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不是温婉的女人,却也不是不讲理的女人。
沉砚要我好好地想想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将一切都串联起来,才觉得细思极恐。
每一个地方都有我外婆的踪迹,就连在朗下村的钱婆婆那儿,余欢的事情都能牵扯到我的外婆。
“你了解你外婆吗?”沉砚低声道,秦妙本人,我不了解,我只懂她作为我外婆的身份。
沉砚说还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位道上称之为“妙姑”的女人。
“其实在这路上,不一定非要道行多高,巧舌如簧一样可以混得开,你外婆属于后者。”沉砚低声道。
他将我的脑袋抬起,把我的眼泪擦干,他说姑娘的眼泪最珍贵,不该伤心的时候就不能伤心。
沉砚低头,在我的额头上落下重重的一个吻,像是在给我支撑下去的勇气一样,他忽而伸手,将我捞在怀里,搂的很紧,紧的我快要喘不过起来。
他说川儿,你要记住,不论如何,我都站在你的身后。
他说川儿,不要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眼眶再度不争气的湿润,我与沉砚认识的时间不长,甚至我们彼此都没有触摸到灵魂。
“要想了解我的外婆,就得去找我外公。”我低声道,稍稍恢复了一丝理智,外公是最了解我外婆的人,可是他现在连家门都不愿意进。
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就像是老死不相往来。
“正常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你外公外婆身上才是最明显的。”
我点头,外公是在庙里面挂单的,跟和尚差不多,但是外婆,学得都是祖传的道术。
到城外寺庙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很少会来找外公,一般都不会走那么远的路,爬那么高的山去找,以前我妈总说我不够虔诚不能去,现在才知道是道不同。
早晨的寺庙,香火也已经很旺盛了,我跟着他们一起上山,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看我一个小姑娘,眼底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入了庙门,小沙弥领我去见外公,他是个神奇的存在,穿着都是一样的,可是青丝却还在头上。
“川儿,怎么想起来见我了?”外公从屋子里走出来,跟我站在院子里,“好久没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突然就想起来了。”我忍着眼泪,没敢跟外公说是家里出事儿了,只能先用客套的话去打消外公的防备。
外公笑笑,眼底起了一丝宠溺,他说川儿以前最抗拒这有香火的地方,说是熏得慌。
那是小时候,忽而想起,才觉得时间飞逝。
“现在也不喜欢。”我低声道,外公神色未变,说世人总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偏好,都是很正常的。
“那外公你呢,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外公说话的意境都变了,他说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无所谓是一个固定的地方。
这话高深,我听得迷糊。
“川儿,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绕来绕去,不是你的风格。”
外公一言便道破我来的目的,倒是让我没那么慌乱,我拧眉,看向外公,寺庙里面来来回回不少人,见了外公也都挺礼貌的打招呼。
他们之间倒是熟悉。
“你能告诉我,外婆到底是什么人,不,是秦妙到底是什么人吗?”
外公愣了一下,忽而释然地笑了,他说我们朝夕相处,肯定能发现不妥。
“秦妙是什么人,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娶你外婆之前,便知道秦妙的名声,如雷贯耳。”外公轻笑出声,可是那会儿年少轻狂,只觉得越难驾驭地越想要去征服。
外公说他初见秦妙的时候,是在一个偌大的棺材店,里头摆放着很多的棺材,且都是被人用过的活棺。
一排排过去,甚是壮观。
“秦妙就坐在棺材上,笑意颇深地盯着我看,她倒是大胆地很,说你就是那个来相亲的人。”
秦妙说相亲可以,但是必须从这些棺材里,找到一副空棺材。
那时候的外公,可没现在这样离开,要是乱动了别人的活棺,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年少轻狂,怎么也都不会退缩,外公说他对我外婆,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欣赏。
“秦妙为了秦家,牺牲了太多,跟我之间的磨合也越来越多。”外公轻声道,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们完全成了陌生人。
“她是个为了家族的事情,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甚至亲手卖了女儿的人,在绾绾的事情上,我早就说过,不能嫁给祁海生,这样就是毁了绾绾的一生呐。”
外公说这才是他跟外婆决裂的导火索,是因为我的母亲。
我皱眉:“可是外婆跟我说,是我母亲执意这样做的。”
“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知道你外婆真的名字,她为自己设定的身份就是妙姑,旁人喊一句秦妙,只觉得自己懂了这个女人。”
外公说妙姑这个称号,在外婆十七岁那年就已经响当当了。
秦家有女叫妙姑,旁人都清楚地很。
我细细地听着,外公说外婆为了他们秦家,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试想你外婆要是真的阻拦,你母亲怎么可能嫁的了祁海生呢?”外公这句话说得不错,她的手段是很强硬。
这般说来,倒也没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