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声纳影响降到一个难以察觉的档位,他才松了口气,又微微偏过头,去看守在门口的两个守卫。
见他们都低垂着脑袋,显然这两人因为正午的酷热和无所事事而放松了警惕,开始靠着门双手环胸,昏昏欲睡地打着盹。
瘦削男人眼里看过讥诮的笑意,干枯骨瘦的手缓缓拉开了桌面下面的抽屉,将手伸进去在抽屉顶部摸索了一阵,在一声“咔嚓”的细小声音中,抽出一份文件。
他眼睛一亮,打开文件迅速翻阅起来,直到视线落在其中一两页合同协议上,看着协议尾部落上的政府印章,他的眼睛才赫然爆出一抹亮的吓人的精光!
正当他忍不住想要再仔仔细细翻阅一遍时,控制室的门外突然闹腾起来。
瘦削男人瞳孔一缩!
在他迅速拉开抽屉,刚把协议放回原处的下一秒,马克西姆已经大步闯入了控制室!
绷紧的西装裹在那魁梧的身躯上,尤其是那一头张扬的红棕色头发,站在瘦削男人面前就像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瘦削男子面色僵硬,惨白的面色下是压不住的惊骇,牵强地扯出一抹笑:
“马克西姆…,不,科罗温先生,您怎么来了?”
马克西姆双手环胸,锐利的眼神上下扫视着面前瘦削矮小的身影,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询问道:
“我给了你一笔丰厚的报酬,我想知道这笔报酬到底有没有换到等价的回报?”
瘦削男人心脏一缩,干巴巴地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当…当然,科罗温先生,我一直在认真的为您工作。”
话音未落,马克西姆就讥诮地哼笑了一声,没有等瘦削男人反应过来就上前了两步,蒲扇般的大手仅仅是一推就把瘦削男人推得一个趔趄,重重摔在旁边的操纵台上!
马克西姆视线快速在操作台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声纳控制器的操作杆上,回过头来看向瘦削男人,眼睛里闪烁着野兽一般凶戾的光:
“这就是你给我的等价回报?”
瘦削男人被他的眼神逼得后退两步,紧接着就突然转过身,朝着控制室的门外奔去!
可他没跑两步,下一秒就被马克西姆拖着领子拽了回来!
此时的马克西姆面上被憋得通红,青筋暴起,一双铁手紧紧抓着瘦削男人的衣领,将他的头用力摔打在操作台的屏幕上!
瘦削男人惨叫一声,挣扎着想要反抗,可那微弱的反抗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更加激怒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压着瘦削男人的头摔砸了几次还不解恨,直接上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的朝着操作台台面凸起的仪表开关砸了上去!
“啊——”
又是一声惨烈的叫声,瘦削男人彻底趴在操作台上不动了!
马克西姆粗喘了两声,这才松开他。
过了两分钟,瘦削男人瘫软的身体才突然抽搐了两下,像是刚刚缓过神,挣扎着撑住操作台直起身来——
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上,额头渗出血水,最严重的是右眼,刚刚被操作台凸起的开关直直戳了进去,现在紧紧闭着,有血水顺着浮肿的眼皮流下来。
马克西姆却对他这副惨样无动于衷,伸手从西装内袋中掏出钱夹,随便抽了两张纸钞重重摔在瘦削男人脸上:
“长点记性,别再耍小聪明!”
而后大步来到操作台面前,伸手就把声纳控制器推到了最高!
瘦削男人顾不得伤口的疼痛,上前几步不顾一切的想要拉住他:
“马克西姆,你不能这么做,声纳对周围海域的影响已经很严重了,再这么下去就连对人体的伤害都会瞒不住,你会送我们下地狱的!”
马克西姆一掌推开他,头也不回的继续操作着!
不约而同的选择
阿戚高耸的背鳍犹如黑色的利刃划破海面,游弋的速度极快,浪花沿着黑色的光滑皮肤往两边排开!
他用了他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港口,找到了以往和那个人类老头碰面的码头,迫不及待将头露出海面!
——结果让他失望,伯克并没有出现在码头上。
阿戚不甘心地绕着码头在周围又找了一遍,直到确认那个老头平时乘坐的铁盒子也不在岸边,才失落地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空落落的码头,身体一个翻转,弯起尾巴露出海面,用力的往下一拍!
溅起的水花四散飞溅,无声的诉说着阿戚内心的思念和焦躁。
另一边糖糖尾随在雌鲸身后,周围的一切都越来越熟悉,只有在他幼时才能穿过的礁石洞,只有很小的一簇赤色的珊瑚礁,爬满了藤壶的废弃渔船……
久远记忆中的一切重新出现在眼前,糖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目光闪动起来。
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尼纳和另外三头雌鲸也同样出神地望着身边这些熟悉的景物,眼中波光粼粼。
这个地方是他们所有记忆的起始点,是每一头虎鲸年幼时玩耍的地方。
雌鲸没有停下,弧度优美的身体略过海水,径直朝前游去。
糖糖回头看了看跟在他们后面的弟弟和姐姐,发出一声短促的招呼声,催促他们跟上,然后急忙尾巴一摆,追赶上雌鲸……
变故似乎发生在一瞬间!
原本被返乡欢愉冲淡尚且能忍受的噪音在一瞬间拉到了顶点!
脑子里先是一阵尖锐的哨声,紧接着化为一片嗡鸣,再然后声音似乎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颅内尖锐的疼痛!
高频率高分贝的声纳污染对于对声纳赖以生存的的虎鲸来说简直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