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遥栀穿过庭前的琼花玉叶,行至长廊上,擡手敲响了房门,回想起刚才碧兰对司空玉说的话,说了一句差不多的:“贵客晨安,妾身来伺候您洗漱。”
里面静默了一瞬,而後清冷的少年声传来:“进。”
祝遥栀心头一跳。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祝遥栀立刻辨认出来,这是李眉砂的声音!
该死的,勾引到死对头身上来了。
她想起刚才槿夫人耳提面命的那些虎狼之词,什麽“让他一见到你就只想着怎麽把你弄上床”云云。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她觉得她的表情看上去一定像吃了好几只苍蝇。
没想到李眉砂的定力也不行啊,和司空玉一样,长得好看点的女人就来者不拒了。
祝遥栀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但她转念一想,只要一天不弄清楚这个长生宴在搞什麽鬼,她就一天不能下班。
真糟心,想炸了全世界。
所以她垮起一张脸推门而入,门上的禁制幽光一闪,却并未阻拦她。
寝间没有人,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李眉砂应该是在隔间的浴室。
祝遥栀直接召出霎雪剑,提着剑走进浴室。
一踏进浴室,周围光影流转了一瞬,并不是祝遥栀预料的水雾蒸腾的温泉,而是冰天雪地,李眉砂坐在冰川流泉中,一身都是半融不融的冰雪。
祝遥栀後知後觉,这应该是李眉砂那些玉简中的某一座洞府。
她提着霎雪剑,用剑指着李眉砂,“你在修炼?你想卷死谁啊你。”
浮冰碎雪中的玄衣少年掀起眼睫看她,冷静道:“没有,我在沐浴。”
祝遥栀挑唇而笑,“你骗谁呢,你要是在沐浴你会让我进来?”
李眉砂顿了一下,“是你敲门说要进来。”
祝遥栀“哦”了一声:“你沐浴的时候会随便让女修进来?”
“不曾。”李眉砂说,“我知道是你。”
虽然祝遥栀知道,李眉砂的修为比她高,所以会看穿她的易容法术不足为奇。
但是,死对头这话怎麽听上去怪怪的?
沐浴的时候怎麽可能让她进来,她不信。
祝遥栀:“你一定是在修炼,谁沐浴的时候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的?”
李眉砂:“……所以,你是要我解衣?”
祝遥栀:???
这什麽发癫一样的理解能力。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说:“我才没有,你少血口喷人。”
隔着漫天飞雪,她发现宿敌看着她的眼神不太对头,又是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祝遥栀被他看得忍不住握紧了手中长剑,“怎麽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对你做了什麽似的。”
之前这宿敌看她的眼神明明像是在看垃圾,冰冷轻蔑。
少年覆雪的眼睫微垂,语气幽幽:“你确实对我……”
祝遥栀:“我怎麽你了?”
真是的,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李眉砂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在揣摩她的心思。
而後少年轻声问:“你是不想承认?”
祝遥栀疑惑,“我有什麽是需要承认的?”
这说的都是些什麽没头没尾的鬼话?
少年眼中神情微冷,“所以你与我见面不相识,若不是那天我揭下了你的幕篱,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你离我这麽近。”
虽然他这话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并不妨碍祝遥栀一听到幕篱那件事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冷笑一声:“你还敢提?我都没主动找你算账。”
她说不出“你差点把我杀了”这种话,这样显得她很无能,她可不想在死对头面前承认她的无能。
“六刀,我误伤了你六刀。”少年伸手抽出腰间那把长刀,那把斩杀过无数生灵,肃杀之气倏然荡开。
祝遥栀立刻提剑格挡在身前,防止李眉砂忽然提刀向她砍过来。
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李眉砂将手中的昙释刀向她推了过来。
少年平静地说:“你可以,还我六刀。”
长刀悬浮在她身前,森寒杀意收敛,任由她执掌丶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