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怪物,从出生起就被封印丶被虐待丶被禁锢,所以他清冷死板,淡漠无情。
可原来他也有疏狂意气,似冰川星海烈烈燃烧,燃成一捧火,锻她手中剑。
他说得没错。
她与他天生宿敌,他们的名字永远相伴相生,在青史里万古长存。
祝遥栀转腕提剑,与他拉开距离,又在下一瞬杀了上去,刀剑交错,碰撞出金铁轰鸣之声,像是要砌在一起。
势均力敌,并驾齐驱。
她能感觉自己周身灵力被急速抽调,血液急剧升温,像要沸腾起来。
心跳怦然。
怦然如心动。
少年眉眼燃烧般意气焕发,祝遥栀一剑刺下去,在他眉间划出一道血痕。
这是交手这麽多次以来,她第一次伤到他。
“很漂亮的一剑。”李眉砂说,鲜血流淌,本就昳丽的眉眼更添艳色。
祝遥栀一边挥剑,一边说:“这些日子以来,我并不记得我做过的每一个噩梦,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入我的梦,你知道我牵挂的世界是什麽样的,你完全可以造物,打造一模一样的世界来骗我。”
李眉砂一刀荡开她的剑气,霜雪化开生出幽蓝昙花,他说:“我爱你,你是自由的。”
他爱她,所以想要留住她。
他爱她,所以放她离开。
“你呀你。”她似是笑了一下,美人眼弯弯,漂亮得让他心颤。
他们隔着刀光剑影对望,像是忽然生出了一种默契。
于是他们不再说话,空旷的禁地里只有刀剑相接的清脆声响,混杂着灵力爆发的轰鸣。
祝遥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中只有李眉砂的身影,少年振衣出刀,染血的眉眼艳如鬼魅,映着刀剑的森冷寒光。
她眼中再无其他。
只是紧紧盯着李眉砂的每一个动作,极力找寻他的破绽。
她握剑的手近乎麻木,虎口和手指被震得酸痛。
不辨昏晓,不知日夜。
禁地里覆满霜雪,冰雪之上开满了昙花。
祝遥栀之前想象过,如果她能够杀了李眉砂,那该是如何惊天动地的一剑。
但其实,最後一剑刺出去之时,她并没有料到,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她手中的霎雪剑刺进了李眉砂的心脏,同时,昙释刀也横上了她的脖颈,但没有伤她,她只感觉到有什麽柔软的东西擦过她的脸颊。
是昙花瓣,刀刃上开了昙花。
她有一瞬间不知是哭是笑,她这一剑明明怀着必杀之意,被她一剑穿心的怪物却只想给她送花。
她眼前蔓延开了大片大片的血色,鲜红的血顺着剑刃流了她一手,黏稠,腥甜。
祝遥栀愣住了,她一动也不动,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身上有这麽多血可以流,遍地霜雪都被染得艳红。
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捂住少年的心口,但她像是忽然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连怎麽擡手都忘记了。
李眉砂像是因为失血过多,缓缓跪了下去。
她还握着剑,浑身失力也被带着跪着了下去。
“最後一拜……芙蕖观的三拜礼,你还欠我最後一拜。”
李眉砂的声音轻而嘶哑,有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来,字字如血。
他们刀剑相向地跪在冰雪上,长剑贯穿他的胸腔,刀刃在她颈边绽开昙花。
是你死我活的宿敌,也是夫妻对拜的爱侣。
她知道了,她知道为什麽这些日子李眉砂给她准备的衣裙都是榴花一样的红色。
“栀栀,夫妻对拜之後,就是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