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衣服滑落在地,暴露出了她一直紧攥的红绳。
那是老师送给她的礼物。
白井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称不上高兴。
换上款式简洁的浴衣,她拿着那段红绳走到了山洞深处。
角落的烛火因她的靠近,开始摇摆闪烁。
越过注连绳,朝着黑暗深处走去,她脚下的木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咔哒、
咔哒、
最后,她停在一面墙壁之前,脱去木屐,跪坐在草席上。
草席上摆着方形托盘,陈列其中的,赫然是与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红绳。
唯一不同的是,盘子里的绳子尾端,都挂着两个黄铜的小铃铛。
这是生铃,人祭的重要法器。
所谓神事,就是要巫女进行人祭,杀死自己,然后死而复生,解放灵力。
白井是想离开的。
但是她不能离开、也离不开村子。
老师递过来的红绳就是一个警示。
这根红绳没有系起两人通向自由的未来,反而是唤醒了白井的理智。
巫女是被诅咒的。
历代没有任何巫女能够离开村子,这是巫女的宿命。
奔流不息的河水就近在咫尺,可比河水还要汹涌的,是白井心口狂乱暴躁的灵力。
会死。
然后、老师也会受次牵连,被卷入死亡。
不行。
白井收回了将要迈出去的脚步。
她对老师说了谎。
然后把老师撞到了水里。
去到外面的世界,老师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变得幸福吗?
然后、
老师会忘记她吗?
还是说、会记得她吗?
会记得自己这个连脸都没有露过的家伙吗?
白井不知道。
她只是人类。
并非是全知全能的神。
于是,当太阳升到正午,换上了隆重华美的神祈狩衣,站在阴暗的山洞中,拿起了刀子对上人牲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刺了下去。
红色的花濡湿了她雪白的衣袖。
狐隐压制着人牲,这倒是极为奇怪的。
正常来说,人牲都是村里自愿献祭生命给神明的村民、大家都是心甘情愿赴死,绝对不存在强迫的事情。
一刀刺下,看着人牲的身体开始颤抖,白井的动作迟疑了。
见她迟迟不拔刀,狐隐开始低声催促。
“大人,请继续仪式。”
他越是催促,白井越是迟疑。
某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仅停下了拔刀的动作,甚至抬头看向了人牲身后的狐隐。
她没说话,但是隔着天毘罗能面,狐隐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尖锐的目光。
“大人……”
他扣着人牲肩膀的手指微微收紧。
“您不能再被外村人蛊惑了。”
他略微颤抖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情绪。
听到这话的瞬间,白井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她顾不得村民的目光,抬手掀开了人牲的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