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三个孩子都好奇的凑近望着大伯母,眼巴巴的又好奇,看得大伯母心里十分熨帖。
谷雨和放鹤都是十三四岁年纪,真是青葱水嫩的年纪,这个年纪都爱美。
就像小白说的那样,她曾经也是臭美的。
刚和燕老大好上那会儿,偷偷把映山红的花汁儿悄悄涂在嘴巴上,嘴巴揉红了才知道这花汁不上色。
还是小姐妹给她找到了指甲花,把指甲染的红通通的。
再后来成亲生子,忙碌着养家糊口哪有心思搞这些。唯独几十年来,一头青丝盘的一丝不苟泛着水亮。
从年初二开始,她心里就一直在想,一辈子就这么活了过来。为家为儿子操持,最后还落得这么个寒心的争吵。
支持她有条不紊勤勤恳恳的发条断了,陷入茫然的困顿中。
脸上毛茸茸触感的刷子,和沾满不知名的涂料笔锋,在脸上画画扫扫的,香甜的水粉淡淡落在鼻尖,她久违的想起了未出阁时的臭美之心。
一瞬间还有些扭捏不好意思,低声嘟囔道,“我年纪大了,不要给我涂的太白太红,不然像个纸扎白无常。”
周围人一听都笑了,这个木讷的婶子,有点意外的有趣。
宴绯雪笑道,“放心吧,大伯母,保证画了大伯父不会认错人。”
大伯母被宴绯雪这么一说,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然后闭嘴了。
“大伯母,把眼睛闭上。”
刷子轻柔的在她眼尾扫啊扫,耳边嗡嗡议论声逐渐模糊远离,顺着香甜的气味,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及笄的年纪。
那时候她渴望有一支雕花木笄,但也只得到一根旧筷子削尖了两头当做挽发的竹笄。
她思绪在大半辈子里游离,模糊的记忆倒流,她好像又重回到温暖的羊水中,身上千丝万缕的羁绊都没了。
她现在只是冬青,一个对未来充满期待和憧憬的赵冬青。
“哇~”
随着周围齐声惊呼,大伯母耳边听见说可以睁眼了。
灯火晃眼,大伯母眼睛微眯,只见放鹤举着铜镜凑到她跟前,她在周围惊叹和兴奋声中定定看着铜镜中的人。
那是一张鸡蛋形状的脸,肤色也是鸡蛋壳一样,甚至她脸上的斑点也像是蛋壳上的斑点。
她脸上的皱纹也还在,没有像刚刚那人改头换脸那么令人惊诧。
凹陷的太阳穴和脸颊饱满了很多,眉眼很精神,像是她磨得锋利的镰刀。
鼻子好像也高挺了,嘴巴涂了绛红的口脂,不浓不淡很稳重。
唇珠线条画的很利落,厚嘴巴皮看着都很饱满,像是吃饱喝足的有钱人。
头顶插了一只黄花木雕的水纹簪子,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干练。
“这是我?”
大伯母不禁抬手摸自己的脸。
铜镜中那双手是熟悉的,骨节突出有力,布满了糙茧子。
但是就这么一双手,和脸对比也不显得违和,像是能干利索的证明。
“天啦,没想到这位大婶画完这么英气利落,关键是还能看出来是原本的模样。”
“对啊,之前看着木讷呆呆的,此时像是一把亮锃锃的柴刀,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是啊,全程看下来,好像没怎么画啊,手法看着好简单。”
“对,我也看会了!”
“这妆容也很适合她今天这身灰青色,整个人看着像是灰暗冬天里的一株青葱翠柏。”
“看来这胭脂水粉真的很好用,不挑人!”
大伯母听着众人的夸赞,背脊挺的直直的,还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就见一堆人开始挤在摊子前面。
大伯母摸摸自己的脸,呐呐道,“这么好看?”
然后她又立马收回手,见手心没蹭掉水粉,才放心了。
可不能蹭掉了,影响生意!
她,她还想回去给家里燕老大瞅瞅……
一堆人哄抢,但是很快就有序排队了。不远处其他游人看到桥头排起长队,纷纷凑上来看热闹,也开始排队了。
也不知道排到自己能买到什么,但是感觉不排队会错失亏损什么。
李润竹三人全程围观了这热闹,感叹宴绯雪鬼斧神工的画技。
季仲风道,“他还说自己家夫郎平平无奇,我看他是故意这么说,巴不得金屋藏娇吧。”
“刚刚他那不悦又压着吃瘪的神情,简直难得。”
李润竹看着宴绯雪始终淡然带笑周旋各类客人中,断定道,“白微澜一直说他家夫郎很厉害,这回可真是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