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有任何家具,冷风从敞开的门窗中大喇喇地穿堂而过。
不远处放着半个矿泉水桶,应该是用来储水的,桶边摆着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铁饭盒,和外面那群人手里捧着的一模一样。
在墙角的避风处铺着层稻草,上头潦草地垫了几件衣服,权作床单。
一个纤细身影此时就背对着门口,蜷缩在“床”上。
他站在那里,有种陌生的无措感。
已经见过这场景的周叔小声唤他:
“少爷?”
傅行舟没有理会,向她走近几步,在她身后蹲下身,轻轻推了推她肩膀,小声唤道:
“辜苏。”
她烧得很厉害,应该是病了整整一天都没人管,对他的声音毫无反应。
傅行舟手指触及之处,皆是滚烫。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面色霎时凝重起来,顾不得许多,三下五除二脱掉外套裹在她身上,将人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周叔,去医院。”
……
辜苏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根据照在脸上阳光的温度,她判断现在是白天。
四周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
她摸了摸身下布料,不是戳着稻草的衣服,而是柔软的床垫。
医院?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听不分明,有人推门进来,接着她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线,清晰落在耳边:
“还难受吗?”
她第一次做盲人没有经验,勉强辨认出这个声线,就是先前的那个好心佣人,于是睁着没有焦距的眼,摇了摇头。
烧已经退了,现在除了浑身酸软无力外,没有别的症状。
“那就给你办出院了,之后你住到家里去。”傅行舟说完,顿了两秒,又问,“之前为什么要回城南,不回老宅?”
她茫然地呢喃了一句“老宅?”,像是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算了。”
傅行舟没有兴趣知道,不如说他甚至感到惊讶,自己居然会关心辜苏的行为逻辑。
父亲新丧,遗产事宜还未敲定,亲戚如同饿狼四面环伺,她就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
,实在叫人生不出好感。
也不知道老爷子发了什么疯,非要他俩好好相处。
如果不是老爷子拿公司股份和继承人位置来威胁他,他根本不会让外界有知道她存在的机会。
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她在宣读遗嘱之前就消失。
看着还在迷茫的辜苏,他心中厌恶,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有条不紊地吩咐周叔去办出院手续,顺便打电话给冯姨,让她准备点补身体的食物。
辜苏在周叔的搀扶下下了床,小声道了句谢,又对着走在前面的傅行舟说了声谢谢。
“不要谢我。”
傅行舟根本没觉得自己有多好心,辜苏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小声问:
“接我去……家里住,是傅行舟的意思吗?我想当面谢谢他,可以吗?”
周叔忍不住提醒她:
“他就——”
“不是他的意思。”傅行舟从容打断了周叔,声音冷淡,“他不喜欢你,希望你赶紧搬出去,但是他祖父坚持,他只能暂时妥协。所以你今后必须安静待着,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也用不着当面谢他。”
“……啊,好,好的。”
辜苏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周叔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傅行舟不想跟她扯上关系,连相认都不屑。
作为佣人,他其实也不好说太多。
傅行舟对佣人是挺好,但也不是毫无底线。
只怕辜苏小姐以后在家里,要吃苦头了……
……
辜苏的房间在一楼最偏远的角落,也是距离傅行舟二楼的卧室最远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