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回忆一下,她到底住哪儿。”
周叔应了一声,沿着道路开始一间一间地找。
傅行舟黑着脸,慢慢跟在后面。
这里的景象和烂尾楼极其相似,不过比烂尾楼可热闹多了。
三楼以下几乎都“住”满了人,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水泥毛坯房,原本是豪宅的格局设计,因此占地面积很广,看样子住在一间屋子里的也不止一户人家。
没有门窗的部分,都被智慧的劳动人民用各种替代物堵住,有的是纸壳子,有的是铁板,实在寒碜的,干脆用桌子代替门窗。
从“违章建筑”和墙体之间的缝隙,漏出暖黄或惨白的灯光来,不过这里并未正式通电,所以电线很有可能是从附近工地或别的什么地方自己拉的,甚至是偷来的。
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有十几个一看就是饱受岁月摧残的中年男女,身子佝偻,皱纹满面,围坐在露天的水泥地上,中间是煤气罐和冒着热气的简易铁锅,正捧着铁饭盒唠嗑。
他们头顶上,用粗绳索和插在土里的木棍挑着个明晃晃的白炽灯泡,权当照明。
灯泡被风吹得摇来晃去,他们的影子于是也就跟着惴惴不安。
这群人的背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高草丛。
傅行舟定睛细看一处抖动的草丛,不一会儿里面嗖地窜出个黑糊糊的东西,一眨眼就跑远了。
他从未踏足过这里,所以也不知道世界上竟存在着这样不规整的地方,与这样破败的景象。
这里的一切都是混乱且无序的,让他产生一种精神过敏的错觉。
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时的感觉,只想赶紧把辜苏找到,然后离开这里,回到他的舒适区去。
就在他们走近时,那群男女中间,有眼尖的看到了傅行舟,用一种警惕的、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他。
渐渐地,一起吃饭唠嗑的人回过头来,也注意到了他。
没有人吃饭了,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
第55章第四训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她在宣读遗……
傅行舟从他们的眼里看不到恶意,但其中掺杂的探究和审视,却让他感到不快。
周叔悄悄来到他身边提醒道:
“应该在这附近,要不我去问问?”
他没答话,走过去,在距离那群人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是个方便说话,但又不至于太近的社交距离。
“我想打听一个叫辜苏的女孩子。”
他扫视一圈,试图从这群人里找到能帮到他的。
可他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说的还都是他听不懂的、天南地北的方言。
就算偶尔听到一两个普通话的蹩脚字句,也如灵光乍现,稍纵即逝。
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将是浪费时间,他的眉毛顿时皱成了一团。
他当即转身,要离开这里,却听周叔在用他同样听不懂的方言叽里咕噜说了一串,那群人中有几个抬手指了个方向,正是高草掩映下,不远处的一栋废弃大楼。
……
傅家老宅,傅儒许已经洗漱完毕,裹一身真丝浴袍,靠坐在床头,鼻梁上架副老花镜,翻着膝头的一本旧书。
管家端进来一盘果盘,顺便报告道:
“少爷去了城南。”
“嗯,看来还是有长进的,知道个人感情应该排在股份后面。”
傅儒许已经年近七十,保养得宜,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小了二十多岁。
他示意管家把果盘放下,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
“那丫头除了回城南之外,还干了什么吗?有没有她的购票记录?”
“目前还没有。她淋了雨,发烧了,目前在城南养病,没有逃跑的意思。”
傅儒许意兴阑珊地合上书,叹口气:
“看来她还不知情。唉……这两个人都不省心。别到最后兄妹做不成,反成了仇家……那就弄巧成拙了啊。”
管家垂着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傅儒许修剪干净的手指轻轻点着膝盖,眼睛瞥了眼挂历,摆手示意管家下去。
等人走后,他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药丸,看了眼生产日期,像是在做什么重要决定,自言自语道:
“到时候如果做不成兄妹……做夫妻也是一样。”
反正也不是亲兄妹,她的肚子里,不会爬出个怪物。
……
傅行舟踏入辜苏的“家”时,被这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震撼到了。
就好像一瞬间穿越到了叙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