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样了?”
傅行舟脸色很差,没了往日的从容精致,透过病号服的领口,能看到他的胸口也缠了密密麻麻的绷带。
伤势本该很严重才对,不知道医生护士是怎么允许他出来活动的。
他看见来人是林鸢,张了张口,眼眶泛起细微的冰裂纹一样的红,哑声道:
“不知道……还没有醒。”
林鸢见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恐怕不愿提及当天发生的事情,但她今天过来,是受警方所托——傅行舟不肯去警局录笔录,他要守着辜苏醒来。
“你在这里守着,她也不会早点醒,还是早点去把笔录做了,查出幕后真凶是谁比较好,你觉得呢?”
她循循善诱,指望傅行舟能自己想通。
可她说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懂?
一向以大局为重,认为在此之下所有个人感情都应该抛却的傅行舟,此时却鸵鸟一般抱住脑袋,弯下腰背,仿佛脊梁都被压折,喃喃道:
“我想让她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她想骂我也好,打我也行……我想向她道歉,是我……是我……害了她。”
前些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兵荒马乱,林鸢对废楼里发生的一切更是不知情,听他这么说,似乎在她被绑匪带走之后,还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林鸢不知该不该问,正犹豫间,傅行舟哑着嗓子道:
“我那个时候看见你了。从窗户里。我看到你被绑匪们带走,我想穿过房间去找你……辜苏拉住了我。她说,里面危险,让我跟她原路返回。可是,从外面走,要绕一大圈,等我绕过去,你恐怕早就被带走了……我就,没有听她的。”
辜苏要拉着傅行舟从来时的楼梯下去,再绕过楼体去救林鸢。
可在当时的他看来,这条路线太长、太绕了。
他明明透过南北通透的门窗,看到对面也有一条楼梯,正处于他和林鸢的中间。
走那条路,会快很多。
辜苏急得直拽他,说这里危险,要他赶紧跟着她离开。
可他眼睁睁看着因为辜苏的十几秒耽搁,林鸢被绑匪带上了面包车。
那一瞬间的焦躁,即使是他,也不禁埋怨起辜苏来——
她一个瞎子,能知道什么最短路线!?
不能再拖了!
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在辜苏拼命把他往回拽时,用力抽回了手:
“别闹了,你快出去,我去救林鸢!”
沉沉宿命发出窃笑。
二选一。
在林鸢和辜苏之间,他选了林鸢。
辜苏被他的力道带着往前踉跄几步,一头栽在了门板上,门板轰然洞开,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轻微的丝线断裂声。
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耀目火光与冲击波顷刻间迫在眉睫,他只来得及将辜苏抱进怀中,下一刻就被强大的冲力震飞,如同迎面遭受火车撞击,后背重重砸上走廊墙壁,瞬间失去了意识。
有些事情,他是醒来后才知道的——
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她被他的力道拖拽,背对着房间,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整个后背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由于爆炸发生时,她身上是湿的,蒸汽加高温,使得烧伤更加可怖。
除此之外,还有爆炸碎片扎进脊骨,需要进行多次的高难度手术,才有极低的可能性取出。
如果手术失败,她会再也无法站立。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比起以后能不能站立,皮肤烧伤能不能修复更重要的是:
她昏迷了整整四天,都没有醒来。
傅行舟抱着脑袋,沉闷痛苦几乎具象化,萦绕在他身周的空气中: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相信过她。”
他一直觉得,她是个需要自己照顾的瞎子。
她不需要自己做任何事,他可以把她照顾得很好。
但他在照顾她、表面尊重她的同时,也在轻视她。
他走了父亲的老路,把心上人当成了一样工具,一只花瓶。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辜负她的那句,“你们不一样”!?
是一样的……是一样的啊!
傅行舟十指插进头发里,俯首发出一声沉痛呜咽。
第95章第四十四训求你,不要后悔…………
“傅先生!”走廊尽头传来护士焦急喊声,“傅先生,该上药了,请您回病房去吧,再在外面走动,伤势会恶化的!”
傅行舟抬眼时,林鸢才得以仔细看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