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构成城市脉络,张开细密亮眼的网,几栋地标性建筑隐约可见,包括世界第三高的那座著名大厦。
沈悯曾经在归家途中自那大厦底下经过,远远地就看不到顶,等车驶过许久,再回首,依旧高不可攀。
可如今他虚弱的双腿凌空踏在大厦之上,向下看去时,头晕目眩。
高处的感觉,让人着迷,也让人颤栗。
人类根植在血脉之中对于高处纯粹的恐惧,大力敲击着他的心门,心率飞跃式上升。
在风中微晃的座椅发出轻微吱呀声,像极了死神逼近的脚步声。
他努力用理智指挥大脑控制着颤栗躯体,控制着血压与心跳,让他不至于因为过度兴奋晕厥过去,中断这来之不易的体验。
辜苏用餐刀柄轻轻碰了碰他肩膀:
“说好给我剥龙虾,算不算话?”
他因辜苏的打断,从置身高空的失控感与濒死感中解脱出来,回过神看她时的前几秒,眸中还有狂乱和迷茫,但几秒过后,便稳定了情绪:
“算,我说话当然算话。”
他点了份波士顿龙虾,戴了手套,开始一板一眼地帮她剥了起来,厨师在一旁礼貌问询:
“先生,我们提供剥壳服务。请问需要吗?”
沈悯眉心一皱,抬头刚
要说些什么,就撞上辜苏不赞同的目光,硬生生把那句“关你什么事”咽了下去,改成了:
“不用了。”
辜苏看着他,眉梢微挑,给了他一个继续的表情,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补了句:
“谢谢。”
她这才露出笑容,轻声夸他:
“很好,很有礼貌。”
他不满她教小孩一样教他,甚至隐隐觉得她有点像在训狗,却也没说什么,低着眉眼将坑坑洼洼的龙虾肉丢进她盘子里,嘟哝道:
“吃吧,本少爷亲手剥的,价值起码要翻三番。”
她咬了一口虾肉,虽然看上去坑坑洼洼,但虾壳都被他细心地剥干净了,入口全是细腻鲜香的虾肉,她咬了几口才注意到沈悯在偷偷打量她,但在她视线投向他时,当事人却又转过脸去,和盘中炙羊肉搏斗。
她转回脑袋,许久才发觉自己在笑。
笑着笑着,她又陷入了沉思。
沈悯的生命所剩无几,但如果刷不满他的愧疚值,她就会永远滞留在这个时空。
如今沈悯虽然也犯过错,但远远达不到让愧疚值的满值,今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让系统特地把她叫到这个世界?
她不知道,但也不着急。
按照系统的说法,他们的算法会预测“男主”与她预设的“身份”之间大致会发生的大事件,如果不是会发生足以提供给愧疚值系统庞大能量的重要事件,是不会将攻略者叫到这个世界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
自从那次高空用餐之后,沈悯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他回家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再出来时,兴冲冲找到辜苏,甚至连轮椅都不摇了:
“帮我收拾行李!”
她正在自己房间里,刚洗完澡,裹着浴巾推开浴室门,正好和闯进来的沈悯打了个照面。
头发上的水珠滴落锁骨,顺着莹润泛粉肌肤滑落,融入浴巾,因病痛而显得消瘦的身材多了一份弱不禁风的怯弱,先前被烫伤的暗伤依旧如一片深色污渍,趴在她白皙肌肤之上,自脸颊至肩膀、侧腹,都是这样大片蔓延的痕迹。
她在看到沈悯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回到浴室,将门拍上,隔着门板高声问他:
“你为什么不敲门!”
沈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脑海里还在回放刚刚看到的那些烫伤。
他比他预想中……将她伤得更加严重。
第110章第九训从我身上滚下去!
十分钟后,沈悯坐在辜苏房间的沙发上,定定地看着她在他对面用毛巾擦拭湿发。
她擦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停下动作:
“你刚才好像说要我帮你做什么?”
他没说话,忽然凑近,伸手去碰她爬着伤痕的左脸,辜苏立刻往旁边一避,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所以其实她还是怕他伤害自己的,是不是?
沈悯悬在空中的手略一停顿,便再度贴上去,微凉指腹触及那片还未长好、褶皱不平的肌肤,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少爷?”
辜苏伸手想把他的手拨开,却被反手抓住手掌,沈悯没有开口,只是将她的手按回膝盖,指腹重新搭上她脸颊,顺着烫伤的疤痕慢慢下滑,划过颈线,止于纯白睡袍的领口边缘。
疤痕一直向里蔓延,他看不到了。
辜苏下意识将领子拢了拢,便听他沉声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