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他是求医无门,才把希望寄托在蛊虫、鬼神之上。
而且,她作为地陪,只要闭嘴拿钱办事就好,雇主的事情别问那么多。
于是,她花了剩下的三五秒,从脑子里搬出一个地址,掏出纸笔刷刷刷写给他:
“您无论是想自己一个人去,还是跟您的女伴一起去,在去之前,请提前联系我,我为您带路。”
沈悯这才满意了,手一翻,将纸条收进袖子里——她甚至没看清是怎么收的。
出于社交礼仪,她将沈悯的轮椅推回酒店房门口,刷开房门后,看到辜苏正在给沈悯收拾行李箱里的衣物。
接下来,令她瞳孔震颤的一幕出现了。
刚刚还被她当成残疾人的沈悯,看到她踮脚去够柜子顶上挂着的衣架时,便十分自然地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贴着她的背,左手扶住她腰身,右手轻轻松松越过她伸长的手臂,将衣架取了下来。
萨拉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悯低下头,蹭了蹭辜苏耳朵,在她绯红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眼角余光瞥到萨拉还怔在门口,似乎对她的不识趣感到不满,眼风冷冽地扫过来,萨拉瞬间脊背发凉,立刻躬下身,将轮椅迅速妥帖地推到门内安置好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向后退了出去。
第124章第二十三训你需要的不是她与你一同死……
泰国的晚风是温的,明明已经来到十月底,可辜苏穿着无袖背心,宽松的短裤,脚上踩一双人字拖,清凉地坐在打开的窗前,都不觉得冷。
沈悯又犯病了,从下午五点开始,晚饭也不吃,就那么没精打采地窝在被窝里睡觉,她一碰还发抖。
她倒是没劝沈悯回国之类的话,知道说了他也不爱听,索性关了套房的灯,坐在卧室里守着他,方便他想喝水或者缓过来要吃饭的时候,有人照顾。
新开的止疼药效果不错,她的骨髓里不再酸涩地泛疼了,看上去比沈悯精神许多,更显得窝在空调被里的病号惨兮兮的。
沈悯从五点一口气睡到了九点半,辜苏原本在看街景,眼角余光注意到床上那一坨凸起蠕动了一下,视线看过去,见沈悯只是翻了个身,从背对她变成了面对她。
一双刚睡醒的眼睛里只有刚开始几秒蒙了层迷茫雾气,等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那抹雾气迅速隐去,只剩下一双黑珍珠一样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她。
他皮肤特别白,就显得一双眼睛尤其幽黑,嘴唇也比寻常人艳些。
像个裹着被子刚害完人的男鬼。
辜苏被自己脑子里窜出来的比方吓了一跳,掩饰一般开口问他:
“感觉好些了吗?”
“我想吃菠萝饭。”
他说。
“那我联系一下前台。”
辜苏现在根本不敢离开他半步,一是怕他人生地不熟的出事,二是她自己不会讲泰语,要是她走出这个酒店去买饭,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
沈悯揉捏着太阳穴,很虚弱的样子:
“那你联系一下萨拉吧。让她带份饭过来,你想吃什么也可以点。”
辜苏应下,直接用内线电话拨打了隔壁房间的电话——萨拉是全程跟随的地陪,差旅住宿费由沈悯全包。
所以如今,她就住在隔壁。
萨拉很快带了夜宵过来,除了菠萝饭之外,还有辜苏点的海鲜面和椰子汁。
都是酒店单独开小灶给他们准备的。
“酒店内的厨师手艺虽然非常不错,但我觉得,菠萝饭还是离这里比较远的一家专做这个的酒店,做得比较正宗,如果您喜欢,可以加入到之后的行程里。”
萨拉边将餐食摆放在餐桌上,边小心介绍。
沈悯披着条薄毯,游魂一样飘到桌前,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在萨拉把一整只新鲜椰子从餐车上捧下来时,伸手接了一下,顺手抽出
和筷子放在一起的塑料伸缩吸管,撕开纸质包装,手指灵活地一番抻直掰折,将伸缩部位扭了个蝴蝶造型,轻巧地插进了椰子壳里,递给辜苏。
实际上,吸管第一次插进去时,壳上开的孔很小,他的手指不太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轻飘飘的吸管差点从指间掉下去,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几乎不到一秒内就调整了方向,如果不盯着看,几乎看不出他一瞬间的失误。
辜苏刚才调整了一下海鲜面的位置,捡起筷子,一回头就发现椰子壳上已经插了根花蝴蝶一样的吸管,不知道他突如其来孔雀开屏一般的炫技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捧场地夸了他一句:
“你好厉害,怎么会这个的?”
“无聊的时候学的。”
沈悯没有过多解释,在将椰子汁递给辜苏之前,已经手腕一翻,不动声色地往里面加了片白色药片。
辜苏没有看见,抿了口椰子汁,只觉得入口清甜:
“果然和我在国内喝到的不一样,这个好喝多了!”
萨拉解释道:
“都是当天现摘的新鲜椰子,要是多放哪怕一天,味道都不一样的。”
她说完,见食物都放好了,便自觉离开了房间,按照惯例,第二天会有服务员来收拾这些。
萨拉回到房间就打算休息,谁知只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内线电话又响了起来,她从床上爬起,迷迷糊糊去接,听筒对面传来沈悯冷静又阴郁的声线:
“过来。”
不等她回答,电话就挂断了。
萨拉整了整被枕头压扁的发型,匆匆赶过去,房门已经打开,沈悯一身外出的装扮,坐在轮椅上,出现在门后,神色冷淡,扬了扬手中她写给他的纸条:
“走吧,带我去那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