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最重要的事情:幻境为什么没破?
闻玉至死了,他的记忆也应当随之消逝,由他的记忆制造而成的幻境也该消失。
带着腥味的肉香飘来,谢春酌下意识侧开头,避开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你还吃吗?”云异耳尖微动,听到他的动作,慢慢皱起眉头,显然为他变化多端的要求感到生气。
“一点调料都没有,血都还在肉里没烤干,这要怎么吃?”
谢春酌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云异一下没拿稳,险些件要掉在地上,好在他迅速抓住了烤兔肉另一头的棍子,没让自己烤出来的食物浪费。
但经此一遭,云异是真生气了。
他不再待在谢春酌面前,而是杵着拐杖重新回到篝火边,继续烤兔肉,然后又走回谢春酌的面前,弯下腰。
谢春酌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仰头看他,二人距离极近,云异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沾染了湖水气息的冷香……很难形容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可当它传入鼻尖,被嗅闻时,大脑进行记忆,就再也忘不掉了。
云异看不见,听觉和嗅觉就愈发灵敏,除却闻到了味道,他还感觉到面前人的呼吸落在了他的颈侧,轻轻浅浅,痒得他仿佛浑身上下爬满了虫子,渗入到心里面。
云异觉出几分不安的恐惧,不知来源于哪里,但他知道,面前的人对他来说有威胁。
远离……要远离……
“呆了?”
谢春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此时只诧异于云异为何突然一动不动。
他不由戏谑地开口,说完见人神情微动,似是醒神,便抬手要搭向对方的肩膀,将人扯过来起伏,结果手刚动,还没放下去,就发现身下一阵抽动。
布料摩擦过皮肤,短短一瞬,谢春酌便感觉有东西从自己身下抽离了。
他下意识收回手撑在地面,手接触到草地,半硬的青草倔强地昂头,抵住他的手心,泥土混着细碎的沙石,咯手。
谢春酌气笑了:“你有病啊?”
竟然把他垫在身下的衣衫给抽走了。
什么小孩脾气!
云异神色不变,“这是我的衣衫。”
言下之意是,想给你垫的时候就垫,不想垫了就不垫。
谢春酌这下是真笑了,他上下眼睫一抬一扇,快速扫过云异的脸,而后在对方要带着衣衫离开时,骤然搂住对方的脖颈,将人拉紧。
几乎是面贴面,鼻尖顶着鼻尖。
黯淡无焦距的黑眸颤动,映照出面前人漂亮到灼人的脸蛋。
“这就是你对师兄的态度吗?”云异屏住呼吸,听到对方质问自己。
师兄?怎么会是师兄呢,他明明……不是师兄。
“你不是我的师兄。”于是云异也这样回复他。
说完,云异就紧紧闭上了嘴,身形微动,企图挣脱对方的禁锢。
他不敢张嘴,害怕呼入对方周遭的空气,因为……即使只做了这样,迫于生存需要做的事,都像是要中毒。
这个人对他来说非常危险。云异惊惶地想。
“我怎么不是你的师兄?”谢春酌笑着问。
他将云异不安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对方额头、鼻尖渗出薄汗,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张口就能把他吞掉。
谢春酌还未碰见过云异这种人。
以往遇见的,无论是千玄宗的弟子,还是闻玉至、叶叩芳等人,对他只有两个态度:厌恶但忍不住靠近、以及极致的渴望。
噢,还有一个人,对他是纯然的抗拒和漠视,那就是南災。
云异是吗?
云异怎么能跟南災比?
谢春酌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我不是千玄宗的弟子。”云异抓住他的手腕,挣扎了一下,企图逃脱,却发现自己连掰开谢春酌的手都做不到。
谢春酌见状,当即笑了,笑他的不自量力。
“你连引气入体都没做到,竟然还想着自己能掰开我的手?”
即便他现在不知为何腿摔断了,修为也凝固在自身的一半,但对付一个云异轻而易举。
云异不挣扎了,只是绷紧脸不说话。
谢春酌忽然觉得没趣,他松开手,云异就摔在了地上,拐棍掉在他身上,他随手一拿,棍子粗糙咯手,边上还有毛刺,不像是常用的模样。
谢春酌莫名起了警惕心。
他问云异:“你进秘境后去了哪里?”
云异在地面摸索自己的拐棍,没找到,估摸着也知道东西在谢春酌手里,此时听到问话,脸绷得更紧了,他看着年纪不大,表情倒是严肃,给人一种小大人的感觉。
他不回谢春酌的话,抓着自己从谢春酌身下抽出来的外衫从地上爬起来,鞋尖一下一下去蹭地面摸索位置,寻着附近的气温和火焰味去找自己曾经坐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