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悄无声息地来,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
谢昭凌神情麻木,僵着身子,木愣愣地走回到内间,在榻上坐下。
他该睡了。
于是就这么躺下。
躺到半截,又起身,将鞋袜脱掉。
外袍却忘了脱,第二次仰躺到榻上。
睁着眼睛,望着房顶。
房间里的灯忘了吹,有些过于明亮,刺得他眼眶发酸。
他盯着虚空中那一点,不知耗到几时,竟是慢慢地睡着了。
扭曲的梦境中,是腊月寒冬。
风像小刀子一样从人脸上刮过,冷得人牙齿打颤。
谢昭凌看到自己通身穿着玄色长袍,上有金线龙纹,脚踩着黑色蜀锦踏云靴,沉默地穿行于不见光日的地牢里。
狱卒打开一间牢房,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退下。
谢昭凌站在门口,没往里进,看着里头穿着囚服,形容狼狈之人。
两人相顾无言,谁也没说话。
枯站了半晌,囚犯佝偻着身子,慢慢跪了下去。
他作恶太多,谢昭凌容不下他,将他赐死。
这是最后一拜,拜完他就要上路了。
柳乔两家多年的恩怨纠葛,少不了易知的推波助澜。
他们于边关相认以后,悲剧已成定局,乔氏死的死,逃的逃。
谢昭凌听了易知这些年的所为,心中没有一点波动。
只在易知的协助下,将生父杀死,并吞吃了他所有的势力,为生母报了仇。
意外收到乔四公子的来信时,他才对这个家族投注了视线。那时他知道了,乔氏还有一个女孩。
乔四投诚,带来了许多他需要的情报,乔四唯一的条件便是,希望他可以早些入京去救她。
谢昭凌想,既然易知一切是为了他,那他自该将此间恩怨彻底终结,那个女孩他得救,权当替生母留下的唯一的心腹减轻些罪孽。
于是他答应了。
后来又遇到一个叫褚玄英的战将,两军对阵之际,那人投降,带着将士投靠了他。
褚大将军说,他不想投敌,但暴君断了他们的军饷,将士们冻死饿死了大半,他顶不住了。
谢昭凌接纳了他们。
褚玄英性格好,很快和他的兵打成一片。又攻下一座城池后,他们围着篝火庆祝。
谢昭凌向来不掺和,那次偶然路过,听到褚玄英与众人讲他那讨人喜爱的外甥女,姓乔,名姝月。
谢昭凌驻足,坐到了将士们中间,静静地听。
后来每一次庆功他都会一起,听褚玄英说乔氏女幼时的趣事,每每听到,都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乔氏女的模样。
后来攻入京城,他终于见到了,果然和褚将军说得一样惹人怜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