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府一行人忙将贺玄度抬进马车,柳舜华不放心,也跟着共乘。
待都尉府人已走远,贺玄晖犹愣在原地。
侍卫首领灰头土脸站在一边,“大公子,现在怎么办?”
贺玄晖缓缓转过身,无力道:“留一部分人清理山路,其余人押上郑列,随我一同回客栈落脚。”
回到客栈,贺玄度被小心翼翼地抬到床上。
柳舜华打来水帮他擦脸,静静等着范神医的到来。
贺玄度失血过多,整个人恹恹地躺着,半睡半醒。
周松在旁悔道:“都怪我出现得太慢,还抓什么幕后黑手,都怪我。”
周松出现得太及时,柳舜华本就觉得有些奇怪,如今他这一说,瞬间明白了大概。
柳舜华宽慰道:“这怎能怪你呢,事发突然,贺玄度他……是为了救人。”
正说着,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贺玄晖走到床边,看着贺玄度,面露愧疚,“二弟他如何了?”
柳舜华头扭到一边,没有理他。
周松见气氛尴尬,道:“表公子有些累,睡了。大公子,郑列没事吧?”
贺玄晖眉头紧皱,“他人没事,……只是受了惊吓,似乎有些疯疯癫癫的。”
周松哼道:“他还真是命大。”
贺玄晖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为何突然出现?”
周松一愣,还未回答,柳舜华便一声冷笑,“若非万都尉察觉到异常,派人来接应,不知贺大公子是否还能安安心心在此审问?”
贺玄晖神色尴尬,解释道:“柳小姐,我实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柳舜华根本不想同他多言,打断他,“贺大公子,若没有旁的要紧事,烦请回避,病人需要休息。”
贺玄晖看了看床上的贺玄度,转身离开。
一直等到日落,仍不见范神医的踪影,柳舜华急得几乎要燃起来。
一颗心正忐忑着,便听柳棠华在楼下高呼,“姐姐,范神医来了。”
周松方推开门,万都尉便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范神医紧随其后,将药箱放下便去查看伤势。
贺玄度被惊醒,看到风尘仆仆的万都尉,眼眶一红,终于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舅舅。”
万都尉心上像被人捅了几刀,“宁儿,不怕,有舅舅在。”
范神医将木板拆开,问道:“这是谁包扎的?”
柳舜华慌忙道:“是我,可有什么问题?”
范神医点头,“不愧是跟过老夫的人,到底有些慧根,包扎得很好。”
重活一世后,柳舜华担忧贺玄度的腿会像上辈子一样,特意提前翻看了各类医书,以备不时之需。
万都尉忙问,“范神医,他伤得严重吗?”
范神医看着贺玄度叹了声,“待我先行查看一番,屋内热,你们也都别干站着了,出去透透气,也让他透透气。”
几人来到房门外,万都尉问:“到底怎么回事,以宁儿的身手,怎么可能受伤?”
柳舜华如实相告。
万都尉一拳捶在墙上,悔道:“我真是不配当这个舅舅,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他。”
三人等在门外,忐忑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门缓缓被推开,范神医走了出来,“我怕他上药疼,用了些曼陀罗,已经睡了。”
万都尉忙道:“怎么样?”
范神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命是保住了,可是这腿……难说。”
柳舜华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忙扶住了门。
万都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贺玄度,“您的意思是,宁儿他,他站不起来了。”
范神医叹道:“他伤势过重,所幸处理及时,尚有几分希望。不过,眼下还不好说,总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万都尉强忍着悲痛点头,“我们知晓,有劳范神医了。”
贺玄度一直睡着,柳舜华怕他晚间醒来喊饿,一直在旁守着。
这是柳舜华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贺玄度。
烛火摇曳,映着他苍白的面庞。他双眉微蹙,即便在睡梦中,似也被病痛折磨得不得安宁。
柳舜华眼眶泛红,拿起巾帕,轻轻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
他一向肆意张扬,如今却是这副模样,像是昔日繁盛转眼秋风中落败的残荷,零落在淤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