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奉忙道:“我这就差人去寻。”
贺玄度摇头,“那彩绦是祖母在道观为我所求,嘱咐我不可离身,需虔诚待之。如今丢了,自然要我亲自去寻。”
柳奉点头道:“自然,贺二公子请便,若是需要,我即刻差人去帮忙。”
周松将轮椅抬出正厅,贺玄度道:“你在此等着便好。”
周松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就看着转着轮椅,穿过月洞门。
月洞门后,金桂树下,柳舜华红衣委地,昳丽明媚。
日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她红裙之上,灼灼似盛放枝头的朱槿。
柳舜华只想远远望一眼,没想到贺玄度竟也抛了众人,过来寻她。
四目相对,柳舜华垂眸一笑,双眼秋水盈盈,缱绻无限。
风摇着枝叶沙沙作响,掩盖了彼此怦怦地心声。
许久,贺玄度弯腰,捡起落在她身上的桂花,摩挲在指尖。
“蓁蓁,低下头。”他的嗓音嘶哑中带着说不尽的诱惑。
柳舜华像被蛊惑了一般,弯腰蹲在他身侧。
贺玄度抬手,将桂花插在她的发间。
柳舜华耳畔落满他灼热的呼吸,脸颊不由发烫,下意识别过脸去,却被他大掌抓住下颌,迫着她与他对视。
下刻,他灼灼似烈焰的目光慢慢逼近,吻了下来。
唇瓣传递来柔软的触感,将柳舜华包裹,似乎所有的血轰然涌进脑中,熟悉的酥麻感席卷全身。
突然,她觉腰间一紧,唇上清浅的感觉变得骤然强烈。他的气息充斥着一切,铺天盖地而来,熊熊的灼热将她几乎燃烧。
她浑身一软,瘫在他腿间,闭上了眼。
金雪簌簌,一地馨香。
第65章第65章山雨欲来
婚期确定,柳舜华松了一口气,欢欢喜喜安心备婚。
可几家欢喜几家愁,相府夫人程氏却被气得不轻,又不好表现出来,毁了她在丞相面前柔顺和善的模样,憋在屋内生闷气。
贺容暄安慰道:“母亲别气,咱们出了那么多聘礼,柳舜华嫁进来时,总不能不带嫁妆。如今祖母年事已高,府内又是你掌家,到时她还不是任你拿捏。”
程氏听罢,稍稍缓解,扶着额头道:“我是真没想到,那小崽子会那么蠢,竟将他那些家底几乎都交了出去。”
贺容暄笑道:“不然说他们臭味相投呢,只是,照他们那挥霍无度的样子,怕是多少家底都不够。所以,这婚后,自然要由母亲帮忙教导扶持。”
程氏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很快又眉头深锁,“这些日子,真是时运不济。我私下投的那些铺子,亏损得厉害。还有你舅舅,又去赌坊输了几万钱。你堂兄,更是无缘无故断了腿。这一家子上上下下,没有一件让我顺心的事。”
贺容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叹声道:“母亲,你就是太惯着舅舅和堂兄们了,他们一个个的有手有脚的,又都有官职在身,竟还要你日日接济。”
程氏一听,不悦道:“曦儿,他们可都是你的亲人,便是我不在了,你也要替我看好他们,记住了。”
贺容暄听得头疼,知道再劝也无用,敷衍道:“知道了,母亲。”
雕花门窗紧闭,室内一片阴冷。
贺玄晖独坐在榻前,手边摆满了空酒坛。
他握紧手中的酒杯,茫然片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坛倾倒,浸透了雪白的衣衫,却浑然不觉。
脑海中那道清寂的身影挥之不去,他垂头,无力瘫在榻边。
他与柳舜华不过几面之缘,可每次一见到她,总是忍不住心绪起伏。
二弟与她定亲尘埃落定之时,他胸口没缘由一阵抽搐,心内像被人挖走一块,空空荡荡。
贺玄度说,这些年他从未争过什么,想要争一争。
可他呢,看似顺风顺水,却不过随波逐流而已。
他是父亲一手培养出来的相府典范,不容有任何差错,连争一争的心思都不能表露。
秋风从窗棂吹入,帷幔晃动,他缓缓抬头,逼迫自己清醒。
便是柳舜华真嫁给他,又能幸福吗?
他比谁都清楚,柳舜华不过是相府拉拢柳桓安的一枚棋子。若是嫁于他,将来柳桓安扶摇直上,柳舜华自然地位稳固。若他一朝失势,柳舜华便是弃子。
这两年,父亲一直默许他与刘妉柔之间的流言蜚语。父亲的心思和用心,他自然明白。
父亲辅政多年,朝堂之上,君臣虽默契和谐,但如今皇帝羽翼渐丰,而朝中多年形成以父亲为核心的局面,却一直维持,难保帝王不会生出忌惮之心。
天威难测,父亲要为相府的后路打算,所以才会一直拉拢皇上看重的柳桓安。
如今朝廷中,相府与平阳王府相互牵制的局面,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父亲想要的,自然不是两败俱伤。从始至终,平阳王府,一直都是父亲费心要拉拢的对象。
若他与柳舜华注定无缘,就此放开,也是一种成全。
他闭上眼,许久又缓缓张开,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婚期在冬至,贺玄度想为柳舜华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是以筹备起来依旧略显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