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瓘没有说话。
“到?底是为何啊?我一直想不明白。”
“因为……”孝瓘顿了顿,“你?虽非善人,却是良臣。”
高叡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以?为高孝瑜便?是善人吗?”高叡止了笑声,“在你?们眼中,是我与他争权夺位,可在我心里,他与和士开无异,皆是危害社稷的佞臣!而你?呢?高长恭,你?正是高孝瑜的帮凶啊!”
这话便?似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戳进孝瓘的心口。
“好?了,把路让开吧。”高叡又?说了一遍。
“我自知昔日之过。”孝瓘终于?开口,“今日拦你?,便?是不想再犯错……”
孝瓘能说出这句话,显然出乎高叡的意料,他沉了沉,道:
“可我不能眼看着和士开这样的小人横行朝野。尽管前路凶险,局势危变,但?社稷事重,我理当以?死效之!”2
车帷将二人隔开,使他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仍旧能够听到?对方渐渐转急的呼吸声。
“让路。”车帷中终于?传出孝瓘低沉的嗓音。
高叡轻舒口气,继而缓声道:“联络库头是先帝的意思。我故意留下破绽,只是想找出藏在我军中的细作,没想到?你?却匿下了那帛信……我还曾一度怀疑过尔等?兄弟,如今看来,却是我小人之心了……”
高叡说完笑了笑,便?自返回车中。
他的驭夫一声断喝,车驾擦着孝瓘的马车行驶而过。
二车错开之后,孝瓘并没有令驭夫继续前行。
他拨开车帷,缓步走下来,望着渐渐远去,渐渐消失在霜雾中的赵郡王的车驾,深深一揖。
一整个白天,红日没有出来,雾霭也没有散。
傍晚的时候,传来了赵郡王高叡薨逝的消息。
“听说是和士开花重金买通了娄定远,又?假称他准备远离朝堂,到?州中做刺史,领军府才放他入宫与太后和皇帝辞行。谁知他入宫
不久,皇帝就下旨宣高叡面圣……高叡在永巷中被擒,后送到?华林苑的雀离佛院,为刘桃枝所杀。”
翌日清晨,在邺城的郊亭,兄弟们给孝瓘送行时,延宗这般讲述起?昨日的事。
“昨日和士开竟去了尚书省。”孝珩道,“后来至尊下诏,说赵郡王不守臣节被斩杀,娄定远也被贬为青州刺史了。”
“娄定远真是个贪财误事的蠢货!”延宗骂道。
绍信在旁不解问道:“素日常听二兄和五兄说高叡是伪君子,今日怎地还替他惋惜起?来了?”
“我没惋惜高叡,我只是惋惜他没弄死那丑胡!”延宗道。
孝珩摇了摇头,“冲他临死说出那句——‘我上不负天,死亦无恨’,我便?敬他是条汉子!”
兄弟之中,只有孝瓘一言不发。
朝雾重重,恍如昨日。
亦或这场大?雾始终没有散,它把整个邺城笼罩在雾气中,把整个齐国都笼罩在雾气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