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从万重云烟移回到?亭中的一角。
清操在那里抚琴。
“远峰带云没,流烟杂雨飘。3”清操望向他,勾了勾唇角。
孝瓘回以?浅浅一笑——他知她手在弦上,心却在他身上。
清操停了弦,提起?小炉上炜着的酒壶,斟了一盏,起?身站定在孝瓘面前,将酒盏窝进他手心里。
孝瓘握着她的手,眼见她的眼尾一点点晕上绯色,已到?唇边的话便?也哽住了。
他只得用另一手去抹她眼角即将凝成的泪珠,好?半天才道:“你?羞辱过和士开,他必会伺机报复,你?和承道在邺中一定要小心。尉相愿已获准从领军府调回来,过几天他就会回王府护卫;我方才也与二兄说了,他也会在兰陵王府加派人手。”
清操点了点头。
“你?也是,一路珍重,到?了瀛州要按时吃饭、睡觉、上药……”她絮絮念了一大?堆,最后才道,“记得常写家书。”
孝瓘认认真真听完,道了声“好?。”
他说完这句,昂首饮下温酒,忽觉周遭甚是安静,放下杯盏偏头看时,见兄弟们都在静静地看着他们,却又?不忍打断。
他回看清操,二人不禁都红了脸。
延宗笑了笑,道:“四?兄,天色不早了。”
孝瓘递次与兄弟们相拥告别,到?清操时,却只挥了挥手。
清操也对他挥了挥手,“我与承道在邺城等?你?回来。”
亦如此前的数次分别,孝瓘会心一笑,“必不食言。”
十二院
盛夏的青州盐田,淡淡的盐味混着浓浓的焦味在空气中弥散。
郑武叔站在盐堆稍远的地方,仔细打量着?盐堆。
骄阳之下的盐堆,本该闪着银亮的光芒;但眼?前这堆盐,显得乌暗无光,呈现出一种灰白的色泽。
郑武叔走?近了些,俯身抓起一抔,用另一只手拨弄了几下,果然白色的盐粒中混着黑灰色的砂石。
“这是细盐?”郑武叔转过身,对身后一众盐民怒道,“你?们这样以次充好,是要掉脑袋的!”
盐民们排成?一排,俱是低着?头,噤若寒蝉。
身侧的差役递上名册,郑武叔叹了口气,掸了掸手心的盐粒,翻开来看。
“怎少了这么?多盐户?”
差役答道:“近来很多人把煮坊抵给豪族,不愿再干了……”
“为何啊?”郑武叔走?到盐民们的近前,他用指尖点了其中一人,“你?说!”
那人嚅嗫了半天,不肯应答。
最后才道:“我等原是渔民,本不擅煮盐,大人放我们去做本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