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冷月自柜台后抬起脸,望向萧远暮。
“这我倒是不清楚,没听他提过,但当初我与他一同进京偷奈落红丝时,他倒是带着那枪,如今不见踪影,约莫是被西域圣教的人当成战利品拿走了吧……”
萧远暮总感觉赵无眠平白无故给自己铸杆枪的缘由不简单,这背后多半涉及一件挺重要的事。
一般铸兵,要么是背后有什么纪念意义,例如定情信物,开国之宝之类的。
但赵无眠能和那老牛有什么情?顶多就是铸兵的材料里有些不同寻常。
要么,就是新学了门了不得的枪法……
萧远暮觉得这两者貌似都有可能,例如某个枪法不错的狐狸精和赵无眠有番纠缠,教他枪法,又送他定情信物,然后赵无眠反手就将那定情信物熔了铸成一杆枪,以做纪念。
念及此处,萧远暮捏着槐花膏的小手本能用力几分,槐花膏骤然化作一片齑粉。
可当世江湖,枪法一道,陈期远说一没人敢说二,即便是萧远暮与乌达木在枪法上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而陈期远应该也没什么女儿,妹妹,侄女之类的人物,但这世道有什么枪法,他定然如数家珍。
若是问问他,估计能有所收获。
等去鄱阳湖一趟,让赵无眠把他揍趴下后再问吧。
至于铁匠老牛那里,萧远暮估摸着赵无眠也不傻,心中有猜测他定然自个儿就过去问了,也无需她多做提醒。
现在没什么线索,想再多也是白瞎,她也便摇头扫去杂念,转而问:“早饭呢?”
“你师父我从不做饭,想吃要么去后院找杨奶奶,不合胃口就自个儿做……不过无眠也没吃,你等他回来一块吃吧……”
萧冷月依旧埋首算账。
听澜庄乃槐树与洛神花之乡,街边小巷皆种着槐树,此刻在花期,细细看去,参差错落的屋舍在白色花树下隐隐约约,暖风一吹,纯白花瓣迎风起舞。
在听澜庄外围,则种着占地百亩的洛神花,只不过如今未到花期。
蹄哒,蹄哒————
赵无眠牵着白马,马鞍侧方挂着一袋又一袋晾晒好的槐花。
听澜酒乃听澜庄根本,基本挨家挨户都种槐树,晾槐花。
当然,这肯定不是白干的,萧冷月会择优给钱,出手阔绰,从未占乡亲便宜,所以才得‘冷月仙子’的美名。
因此萧冷月方才说赵无眠平日回乡就当街溜子只能算玩笑话,平日赵无眠还真经常帮她过来收槐花,一来二去,这才帮乡亲们处理过不少杂事。
赵无眠沿着主干道收了些槐花,发现这小镇看似与世隔绝,实则走南闯北的江湖人还真不少。
三宗六派的弟子他也见了些,大多都是抱着听澜酒尝鲜,要么就是起了口角跑去空地约架。
街上还有些武艺不错的干些‘胸口碎大石’‘隔空取物’之类的活计,倒是挺热闹。
赵无眠时不时驻足看一会儿,感慨一句世外桃源在江湖,闹市烟火也在江湖,便继续收槐花。
听澜庄的屋舍并不密集,挨家挨户都有院子,等赵无眠来至建在庄子外围一处院前,听见猎猎作响的习武声。
他牵着马站在院外抬眼瞧去,有位个儿没比萧远暮高多少的小女娃正双手紧握木刀,在院中一颗槐树下习武,落下的雪白槐花随风而动。
而在院子角落,还放着木桩,木人,以及武器架,架上有木剑木刀木枪。
大离武风盛行,听澜庄也不例外,赵无眠沿途见过不少住户练武,当然,武功练得好不好另说。
赵无眠打量这小女娃几眼,牵马走过去道:“刀法不错嘛,谁教的?”
小女娃放下木刀,抬眼看向赵无眠,愣了下,
“少爷公?庄里人都说你脑袋受了伤,谁都不认得,冷月仙子昨晚哭的眼睛都红了。”
“她哪哭了?别瞎传。”赵无眠拍拍挂满马鞍的槐花袋,“你们家的槐花呢?”
屋内传来一位汉子的嗓音,“少爷公稍等,马上就来。”
小女娃则挥舞了下手中木刀,“爷爷教的呀,爷爷死的时候,还是少爷公帮忙下葬的哩。”
赵无眠沿途已经不知听过多少次庄里人提起他从前在庄里干了什么,闻言并不意外,抬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槐花,
“是吗?你爷爷还会武功?出自何门何派啊?别听少爷公吹,我的武功在江湖说是第一有些夸张,但排前十那是绰绰有余。”
赵无眠已经自适应了自己少爷公这身份。
小女娃小嘴微张,仰首盯着赵无眠,根本不疑有他,澄澈眼底带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