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峦见徐椒回首踟躇了片刻,才低声开口催促。
徐椒被这一唤拉回了现实,萧峦使了个眼色,女官会意连忙上前替她将衣冠拉正。徐椒深吸一口气,步入殿中。
连臂臣工,接踵贵胄。
礼官在一侧抖开锦帛,一声“有制”贯耳而入,响绕楹梁。
徐椒在九阶下的正中款衣而拜,百官随着徐椒也跪下来。
“有制:盖闻天下之道,教在徽音。阴阳之德,泽承坤训。苞任丶姜之序,荫兴文周;取樊丶齐之列,裨辅鼎世。贵妃徐氏,名出华庭,诞自贵胄。质通淑和,典垂兰苑。加以□□之质,而有母仪之美。有司所奏,宜奉长秋。可立为皇後。”
徐椒缓缓起身,张矩把宝盒递给萧峦,萧峦捧起,将它又交给徐椒身侧的女官。
女官下拜将它呈上,徐椒则从盒中拿起这方熟悉的印信。徐椒象征性的拿了片刻,将玺绶还到盒中,这便拔步向着九阶走去。
萧葳缓缓起身,伸出手来,徐椒与他并肩而立,俯看着阶下的群臣。
“陛下万年,皇後千秋。”
“陛下万年,皇後千秋。”
“陛下万年,皇後千秋。”
臣僚的祝祷声呼啸层叠浩浩汤汤,而徐椒与萧葳蕤凌在衆人之上,丕天极日,万里风光。
*
夜色浅浅浓稠,式乾殿中焕然一新,红绸高高挽起。
青袖指挥着宫人奉上合卺酒的瓜瓢,徐椒接过抿上一口,酒中还带着瓜瓢的清香。
萧葳也接过瓜瓢一饮而尽,之後黄金剪子将二人的发尾剪下,合成一个同心之结。
徐椒只觉得自己有些怪异,早前封後大典之上,她心情激荡,可到了此刻又无半点波澜,仿佛殿上的神佛塑像任人摆弄。
这一摆弄就摆弄进榻间。
龙凤烛火高高燃起,徐椒忽然发觉自己与萧葳已很久没有同眠过了。
萧葳揽过徐椒,细心地替她除去衣物,而後吻上徐椒的红唇。
一切似乎都和原来一样。可徐椒半点回应都没有,就如同毫无情绪的人干,任由萧葳动作着。
萧葳自诩在咏斯楼中勤学苦练多日,今日要大展功夫。却无论如何,燃不起半点火星。
萧葳并不死心,再一次贴上徐椒。徐椒却下意识一挡,想要将他推开。
萧葳的脸色遽然一变,他眼神中千情万绪,愤怒丶悲哀丶失落……通通化作一声叹息。
徐椒知他做了很多,也知为了权势富贵也该向前看——诚然,她也打算向前看的。
可有些东西,她没有办法作假——身体是很诚实的,这是一句真言。
徐椒别过头,轻轻道:“我没有什麽可以解释的。”
萧葳苦笑一声,而後匆匆拢起自己的袍服,他望了望徐椒发间的桃木簪,道:“不必。”
他捣了捣鞋,装作洒脱道:“我说过,不逼你。”
殿门开啓又阖上,空荡的床榻上还散着熟悉的松柏香,月光透过拱华窗而过,静悄悄地蒙上一层银霜。
徐椒一夜无眠。
第二日,本该是六宫嫔妃请安听训的日子,然而如今六宫无妃,她也乐得清闲。索性召完外命妇便回显阳殿中休息。
殿中的珠帘一层一层被挂起,阳光洒落进来,屋内金灿灿的。
徐椒的目光落在案头的一方薄娟上,娟上写了三个词。
“附狸子,流産,宜都公主。”
娟上并无落款,可这字迹徐椒却认得。
这是绿珠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