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很期待见到秦不弃的这一天。
“你认识我?”
秦不弃有些疑惑,这间义庄她的确来过不少次,茅草屋也进过不少次,但从来都没见过眼前这号人。
黑衣女人笑着摇了摇头,擡脚率先走进了里屋,秦不弃跟在她身後走了进去,出于好奇和不解,华应飞在这个显然和他无关的戏份里,依旧挤了进去。
“这位姑娘,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为什麽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秦不弃有些急切的问,从先前女人说话时,如此熟稔的口吻,不难猜得出来,对方确实是认识自己的,可秦不弃却对这位姑娘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我们都认识一个人——秦百宝。”
黑衣女人往点燃的火堆里添了一把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破旧的窗户外吹来的呼呼风声,充斥了整个屋子。
唯独,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华应飞似乎意识到了什麽,在秦不弃和黑衣女人口中,一直不断提起的‘秦百宝’这个名字,是一切的关键。
回头有空了,他得让阿辅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叫秦百宝的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公子,可以让我们单独谈谈吗?”
秦不弃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不管过去了多久,秦百宝依旧是深深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会有每一次的痛苦。
而现在,黑衣女人的话,无疑是将这根刺扎的更深了些。
她以为等到这根刺被拔出来的那天,她就会自由,就可以不用痛苦,可当真的那天到来时,她才猛然发现,她的心早就已经烂的千疮百孔了。
“好,好好,那我去外面守着。”
华应飞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二人,和正在燃烧的火堆。
只剩两个人所在房间,更加沉默了,静的让人几乎快要窒息。
“秦百宝死的那天,我去看她了。”
黑衣女人率先开了口,停下手上继续添柴的动作,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秦不弃,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少女,满眼悲伤痛苦,被扎的鲜血淋漓的心脏,正在一遍遍向她传递痛苦。
她就那麽看着她,等着她口中说出的回答。
“她说,让我有机会见到你的时候,跟你带句话。”
。。。
尸姑娘是从外地来到清河县的,没人知道她家住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她本名原来叫什麽,更不知道她为什麽会到这里来,只知道她凭借着一手精湛的家传验尸绝活,在县衙门里端上了吃官粮的碗,当了名仵作。
平日就落脚在这间停尸的亦庄。
原先的老仵作,早在三年前已经去世,和尸体打交道的活一般人又不愿意去干。
整整三年来,清河县,甚至周遭其他的几个县,都只有尸姑娘一个仵作,任何查不出线索的疑案,大大小小需要死人开口说话的事,她全都一手包揽了下来。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三月前,秦百宝杀那一家三口,惊动整个清河县的案子。
证据确凿,人赃并获,当事人却对此矢口否认,老县主为了自己清官的名头,面上说着绝不会屈打成招,背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腌臜手段,逼着秦百宝去死。
人一死,他也该为自己的名声想想,不能传出去他为刑讯逼供把人活活打死,只能请来尸姑娘去验。
最後的结果到底怎样,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如果这不是秦百宝做的,他大可改了结果,再公之于衆,重要的是,他身为县主不能在这方面落人口舌。
也不能,惹恼了銮城里的那位大人物。
无论结果然後,无论最後秦百宝有没有罪,她也只会被判有罪,谁叫她胆大包天,得罪了銮城的那位大人物。
尸姑娘在衙门里待了这麽久,她当然知道老县主是什麽想法,她应该顺着对方去的,毕竟她改变不了什麽。
但她还是不能容忍,一个无辜的人就这样背负骂名死去,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这是一场对无辜之人的谋杀,而她也成了谋杀中的一份子,所以她查的尽心尽力,比以往每次验尸都要专注用心。
最後交给老县主的验尸结果上,写的清清楚楚,那一家三口和秦百宝是被人下了迷香,失去意识,真正的杀人凶手应该另有其人,下手狠辣,干脆利索,完全不像秦百宝这样一个商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况且,当时有人撞破杀人现场时,秦百宝中的迷香药效都还没过。
她不信真就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冤枉一个好人,不信县太爷真能够瞒天过海,可偏偏就是这样,这场引起公愤的案子被草草了解断案,最无辜的人被当成了杀人凶手,判了死罪。
“秦姑娘确实是死在衙门地牢里的,因为她死活不承认这个罪名,被人活活用刑打死的,而不是所谓的自杀。”
尸姑娘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落不到归处的一阵风,落在秦不弃的心里,就成了裹着利刃的风,剜下她跳动的,千疮百孔,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心,一片又一片。
“看守的狱卒以为她死了,县主也怕这事闹大了不好看,显得他们这是在屈打成招,所以才找了我来,让我验尸,其实无论我怎麽勘验,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只会被判定为是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