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亚的墓地就在那。”劳伦斯撑着伞,指了个方向。他表情不复此前的笑眯眯,变得肃穆沉重起来。
“我把他的骨灰接回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我当时在想,也许这样忧郁的天气也是他此刻的心情。我们多年不见,居然就生死分离。”劳伦斯在绵绵的阴雨里表达着自己的感情,“我还记得他刚离开家的时候,兴高采烈、特别着急……”
“我怕他摔倒,喊他慢一点。”
劳伦斯怀念地笑,“他跟你很像,但他那时特别意气风发。他听到我的话,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对我挥手,说‘哥哥等我回来’。”
可这一去,他们就没有再见面了。劳伦斯被紧急派遣到了偏远星,驻守十多年。而他的弟弟从军部到婚姻,再见时变成一块没有姓名的墓碑。
艾尔沃德家族不接纳他,他也失去了本家的姓氏。当劳伦斯见到那块无名墓碑时,心脏都因为疼痛而蜷缩窒息。
“十数年,我与你雌父间只有来往的信件。”劳伦斯在一个很把守森严的军事基地,封闭的环境让他无法与外界沟通,只能通过最古老的方式写信。
“你雌父真的太倔强了,对我从来报喜不报忧。”
起初信件里,提到了他心仪的那只艾尔沃德家族的雄子的名字。劳伦斯不熟悉,但他千方百计地打听。在他再次请求同僚调查后,他坚决不同意自己的弟弟嫁给那只雄子。
劳伦斯恨不得连夜脱离基地,回到主星,将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抓回来关进监狱,好让他别想背着他跟那只该死的雄子私奔离去。
可一级军事基地岂是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劳伦斯无可奈何,只能通过那些信件拼凑起弟弟的所有点滴。
“……他结婚的起初,还会跟我分享抱怨。我也是在信件附带的照片里,第一次见到你。”劳伦斯轻笑,两虫一同望着那块墓碑。
“可后来他就越来越不愿意分享了。也不知是没什么好分享的了,还是非要在我面前怄一口气。”
“直到最后大概是艾尔沃德家的囚禁,他连信都寄不出去了。”
劳伦斯深深地吸了口气,蹲下来将自家弟弟最爱的百合花束,放在了墓前。
他无比后悔,乃至忏悔,“他不该跟我怄气,我也该离开主星。”
他们怄气的原因,正是劳伦斯要离开主星前往偏远星的军事基地。舒亚不想他走,他赌气地进入军部,赌气地离开家里。
从那一刻起,所有事情都脱轨了。
小雌子将劳伦斯的独白悉数听了进去,他的眼眶湿润得彻底。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点,不停地滴在自家雌父的坟前。
“舒亚在我离开的那些日子里,他肯定在怨恨我吧?”劳伦斯有些喘不过气。他以为是这样,毕竟连小雌子最开始都不知道有他这个舅舅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已经怨恨到再也不想提及他的名字。
“不是这样的。”可小雌子却哽咽,直到这一刻听完整个故事的经过,他才明白雌父的感情。
“雌父他肯定很在乎您。”甚至以自己的方式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哥哥。
“他从不谈及您,是因为……想保护您。”小雌子回忆起雌父当着幼年时的自己写信的表情,那么怀念温情,根本没有一点怨恨。
他也问过雌父的家虫,但雌父缄口不言。他只说自己没有什么能够为他们做的了,只有这样才能让艾尔沃德的那些贪心狠毒的虫子不去毁掉家虫的虫生。
或许他知道,如果被自己的哥哥劳伦斯知晓,亦或是艾尔沃德的虫找上劳伦斯,劳伦斯将会不顾一切地将他救出来,哪怕代价是自己的虫生。
“他太想您幸福了。”
“连带着他自己的那一份也全都交由给您。”小雌子彻底读懂了自己的雌父,也在这一刻对劳伦斯的怨念与偏见随阴绵的雨一并流淌殆尽。
“唰——”黑伞掉落在地。
劳伦斯的脸不复儒雅从容,伤到深处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是吗?”
他半跪在墓前,抚摸已逝弟弟的墓碑,沙哑笑道,“那我错怪你,舒亚。”
墓地静谧无声,两虫都因为伤感沉默下去。雨不知下了多久,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灰蒙蒙的乌云逐渐散去,露出乍晴的蓝天。
重逢与相聚,乌云与晴天,这大概是舒亚·劳伦斯送给他们最后的礼物。
“虽然我不喜欢修郁那小子。”劳伦斯从阴霾里走出,将目光重新落在小雌子的身上。他道,“但我希望你能拥有一个不会后悔且幸福的手足关系。”
“……”小雌子张了张嘴,终于说了出口,“谢谢你舅舅。”
劳伦斯先是怔愣,后是惊喜,一把将自家外甥拥进怀里。正当他享受这刻的温情时,却突然听见小雌子道:
“我喜欢哥哥。”
劳伦斯:“!!!”
小雌子站在自家雌父的墓前,毫无保留地坦白道,“我喜欢他,是您说的情谷欠的那种。”
劳伦斯只觉耳旁一阵电流音。
他好像耳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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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的全名其实叫“温斯特·劳伦斯”,他名温斯特,姓劳伦斯。但我正文都只叫他劳伦斯。所以他弟弟舒亚姓劳伦斯,全名——舒亚·劳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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