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箭穿心,彻贯天灵。
“殿下!”伴着王子落马,惊骇欲绝的呼唤四起,与此同时,怒吼声也在荒野另一端响起。
“凌月清!!!”察觉到致命杀机的赵镇边昂目眦尽裂,真气离体凝作金色猛虎咆哮之形。
在金光照耀的夜空中,一支羽箭平稳落下,穿过猛虎血口,穿过壮志雄心。
同一时间,年少俊美的赵英一声不吭地趴在马头,乌血满鬣。
“停止行军!”
霎时间,凄厉的嘶声响起,如波浪般层层荡过,将凉王城三路兵马死死钉在原地。
尽管在这凭借火光才能勉强认路的黑夜,乔装的王子殿下身死并不为绝大多数兵卒所知,但接近王子的亲信将领幕僚却无疑五雷轰顶,他们喝止进军警戒四周,六神无主人心惶惶。
只要隐瞒王子的死讯,军队的战力并不会受多大影响,但眼下战斗的胜负已不是这些王子心腹最关心的事。
定荒侯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尽管赵镇边复仇口号响亮,但只要对那凌月清稍有了解的人心里都会犯难,与定荒侯交战?
即便真的能赢,大战后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问题。
令他们投入这场战斗的,除却食君之禄的忠心外,更多的是飞黄腾达之心。
只要自家王子击退了凌月清,待他继位为王,今夜为他浴血而战的心腹就都是从龙之臣,必将鸡犬升天!
纵是身死也必有厚恤,儿孙后辈可无忧!
为此,心腹们愿不惜性命挑战那恐怖的定荒侯,但现在王子死了!
自己拥护的王子死了,继位的便必然是其他王子,即便自己奋勇死战击退凌月清,届时也可能做他人嫁衣,甚至事后还遭其他王子清算……有如此顾虑在,众将如何安心搏命?
虽然臣子理应为君死忠,主辱臣死,主死臣更当献身复仇,可而今得势的王子在半年前还与储君之位完全无缘,因赵王及其最优秀的子嗣身故方有资格竞争王位,这令追随他们的部下多为权势而来,真正忠心耿耿的唯有在更早时便跟随王子的少数部下,但他们的复仇之心焉能撼动大局?
“殿下已死,想加官进爵是没指望了,要是再把自己的部众赔进去,就算赢了这一仗,只怕我也只能回家养老了……”有将领自语,在这乱世有兵才有权,如果自己拼光了手下千人却令主公继位,到时候说不定能管上万人马,可自己跟随的王子已死,手下部众便是他仅剩的资本,死一个少一个了。
不少将领皆是这般心思,一时间大军止步,夜,静得可怕。
士兵们疑惑为何突然停止不前,是否将有敌袭,知情者思索着余生何往,更惊惧于射杀王子的定荒侯身处何方。
直至一道平静得似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同时传入三万人耳中。
“凌月清在此。”
下一刻,杀声震天!
漆黑的骑兵似潮水般自山阴而来,凉王城士卒慌忙紧握兵刃望向上级等候听令,却愕然现自己将军已经跑得没影,或是听到了后撤、避向侧翼等命令。
后撤?
退避?
那不是乱了阵型坑害友军?
而且不是说北凉军只有一千人吗?
可眼前漫山遍野都是人!
这里究竟有多少敌人?
五千人?
八千人?
三万人?
十万人!?
士兵愕然惊惶间却现身边袍泽火光映出的也是同样惊慌的脸,而那比夜还黑的骑兵已在眼前。
激扬出征的猛虎就这么趴卧在地,任由屠刀挥过脖颈。
猛虎哀鸣后,世间归于寂静,从云中探头的明月将皎洁银光洒向凌乱山野,天地皆清。
少女策马行于敌阵,目光平静扫过一具具尸体面色无喜无悲,月光便照在那冷淡霜颜,若明镜般映起楚楚华光,雪白耀眼,似比天上的皓月更清寒莹洁。
窥见这一幕的将士们一时竟出神于战场,良久后,有男儿长长吁气,肺腑叹言。
“君侯仙姿,云羞月见!”
……
遥远的天空露出鱼肚般白,太阳还藏在山后未曾升起,天色已亮。
当遥遥望见地平线上卷起的烟尘,城墙上的守军当即将警钟敲响,一个个瞪大眼睛紧张无比地望着朝城墙奔来的军队。
一晚上才刚过去,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是胜,还是败?
随着那支军势愈接近,守军的表情也愈低沉。
这数千人身仅寸甲,依稀能看出赵王军样式,但看那仓皇模样,无疑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败军!
“我乃赵远志,令牌在此,开城门!定荒侯就要来了!”一名还未丢弃战甲的将领一马当先朝城头大喝,他是败军中少数顾全大局之人,心道就算是败了也不能坐视全军溃逃,因此勉力收拢残兵带回城中,至少为凉王城留下部分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