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洲和景煜都站在谢钰京的床前。
他们身高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谢钰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景煜也刚洗漱完,头发湿润,身上还带着清爽的沐浴露味道。
他随手扯了椅子坐下,挑眉,“要说什么?”
谢白洲:“你和谢钰京到底是什么关系。”
景煜笑了声,他看了一眼谢钰京,“是兄弟。”
“谢钰京身上的痣在哪里?”谢白洲审问。
“脚踝,大腿,胸口。”
“他几岁上幼儿园?”
“四岁。”景煜说,“他不想上学,推迟了一年。”
谢白洲抿唇,后背的刺麻感愈发强烈,“他那天穿的什么衣服?”
谢钰京听着都有些愣神。
“……?”
“蓝色背带裤、短袖衬衫,背着太阳花的书包。”
“在进学校之前,抱着妈妈的脖子哭了好久,一边哭一边问,为什么哥哥不能上幼儿园。”
谢钰京的依赖性很强。
他离不开人,要人陪,要人伺候。
“——不对。”
谢白洲倏然抬眸否定。
“那天在下雨。他穿着长袖长裤,透明的雨衣和雨靴,打着伞,在地上踩水,看到水里的影子,问影子能不能替他去上学。”
谢钰京有点惊讶,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雨声被隔绝在窗外,雨点蜿蜒在玻璃上。室内也有了流动的光斑。
谢白洲冷静地看着景煜。
“骗子。”
他的紧绷感瞬间松弛。
“你根本不是谢钰京的哥——”
“不。”
景煜低头看大拇指跟腱的齿痕。
他黑发散乱,水滴从清戾下颌骨滑落,滴在大腿。冷淡视线静静抬起。
“你刚刚说的是他上小学的第一天,不是幼儿园。”
谢白洲蹙眉,脸上古怪的阴沉重现。阴翳感凝聚。
景煜说,“那天是爸爸送他去上学的。爸爸和妈妈一样,对宝宝很溺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面对这样可爱的问题,爸爸回答‘当然可以’。”他看向睁眼发呆的谢钰京,“但谢钰京在生气,他说爸爸骗人,他不是三岁小孩,早不信这种谎话。把影子都踩碎,再抱着爸爸的腿,可怜兮兮地问他,可不可以像不上幼儿园那样,留一年不去上小学。”
谢白洲盯着他,攥着手,面无表情。
大雨下,他的骨头像开始长刺,让他不得不提心吊胆收紧手指。骨骼埋在血肉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呼吸不上来。肺部被一股钢丝勒住。
“爸爸差一点同意。是我在旁边说,我每天都会在课间来看他、接他、陪他,宝宝才同意。”
谢钰京上的国际小学。
小学校区和初中校区之间,坐校车快的话只要十几分钟。
当年景煜做下了这样的承诺。
可实际上,每次他履行承诺,来到谢钰京身边时,看到的都是他被身边的小朋友捧得高高的,得意洋洋,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哥哥存在。
空气里只剩模糊又接连不断的雨声。
谢钰京迷糊了,他觉得谁说得都对,茫茫然地点点头说:“好像也对。”
谢钰京的童年记忆,基本靠爸爸、妈妈、哥哥和朋友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