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你说――”迟休莫名感觉喉间一涩,“有些人,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值得爱,或者被爱?”
迟全失神的瞳仁往声源处转去。
“为什么要这么问?”
“只是在想,已经破碎不堪的人鼓足勇气,去尝试坚定地爱一个人,可那人后来发现,她所能给予对方的爱,好像远远小于对方付出的爱。”
迟休视线不自觉从迟全的脸上移开,透过光景明媚的窗外,她好像看到那遥不可及的影子。
“所以,她的爱,还有意义吗?”
迟全的笑意敛了几分:“记得有这么句话,也不知道放在这里合不合适。”
“什么?”
“‘每个人都身怀天赋,但用会不会爬树的能力去评判一只鱼,它会终其一生以为自己愚蠢。’”
迟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陷入沉思。
迟全接着道:“这不是老迟贬你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既然下定决心去爱别人,那么我相信,那人所能付出的爱也定是竭尽所能,即便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但或许是那人独有的爱惜别人的方式,也是她倾尽所能的爱意。”
“爱是本能,是天赋,没人能评判本能和天赋的力量、价值,更不能比较。”
“也没人能站在大爱的制高点上,去指点别人的爱有多么廉价。”
说了许多,迟全示意迟休拿水给他,迟休沉默照做。
“到底还是岁月跑得急了些。”迟全沉口气,“爱啊,逐渐被人传成一种矫情的代名词,泛滥得多廉价而寻常,直至不堪一击。”
迟全长舒一口气,又偏头往迟休的方向望去。
“大道理谁都懂,可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成为讽刺的主人翁。”
迟休的拳头紧了紧。
“老迟说了这么多,归结起来不过就一句话。”
迟全说着,脸上的皱纹又被笑容撑开。
“付出不一定要成正比,但爱,定要无愧于心。”
迟休愣怔半秒,忽地释然般笑笑。
“对。”
迟全笑意不减:“能这么问,是有恋人了吗?”
“嗯。”
“哈哈……”迟全笑出声,别回脸,“现在啊,又多了个让我舍不得离开的理由了。”
“什么理由?”
迟全只是微笑,没应她。
迟休也不想多问,细语道:“老迟,我们认识多久了?”
迟全眯眼:“快……十七年了?”
“十七年……”迟休低声呢喃。
如果。
你才是我的父亲。
多好。
她终是没能将话说出口,只安静看着迟全。
迟全半晌没听见动静,蹙眉:“小迟?”
“在。”迟休起身挪了挪椅子,“老迟,以你的阅历,会觉得我这些问题幼稚吗?”
“怎么会?”迟全展颜。
“人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你我也是,我只不过比你先来些时候,经历过的人情世故比你多了些。”
“我只能在我所涉足过的、而你暂时没能涉足的区间内为你指点迷津,而我无法触及的领域,仍需要别人为我或者我自己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