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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10页)

诸伏景光也不是毫无准备、堂而皇之地在跟踪。虽然时间仓促,他还是尽可能地用兜帽和口罩掩饰了面容。不过,降谷零认出他只需要一双眼睛:不是他露在外面的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猫眼,而是降谷零自己的眼睛。

简直就像天上只有一轮太阳那样。没有任何人和你相像。只要看见就能认得出来。

——怎么不算是神说要有光呢?

于是降谷零坦坦荡荡地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等一下,这位女士,”诸伏景光却还是面若冰霜,“虽说已经进入了一个彼此都不会轻易开枪的空间,但我想我们还是应该维持安全的距离。”

降谷零完全呆住了。他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关掉自己脖颈上的变声器,发出他自己原汁原味、既樱花又樱木的声音,“啊?”

坏消息:幼驯染没认出自己。

好消息: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生疏了,只是幼驯染受限于自己的联想能力!-

“坏消息,”松田把手中的模型一丢,又在构造图上增补了两笔,“这个模型还真有点复杂。三分钟之内搞不定。”

泽田弘树一脸惊慌,“那怎么办?”

“别吓唬孩子了,松田警官,”还躺在沙发上的泽田女士又翻了个身,“弘树你也别听他的,他的好消息肯定是三十分钟内能搞定。”

松田却没点头赞同这话。

“不是,”虽然说着否定的答案,他的表情却没什么凝重的感觉,“也许三十分钟也搞不定。

可怜弘树一个未来的少年天才,被他吓得战战兢兢,“那……到底多久能搞定?”

“取决于对方设定的起爆时间吧,”松田甚至有几分愉快地宣布,“目前为止,我拿这个炸弹毫无办法。真心话。”

弘树有些惊恐地抱住了妈妈的手臂。而泽田女士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家孩子聪明的小脑瓜:触感是令人安心的顺滑,她不禁在心底暗自欣慰,幸亏自己的孩子不是那种性格恶劣难搞的卷毛,“没关系的,弘树,这是好事。证明普拉米亚拿它也没有办法。”

“普拉米亚……拿它也没办法?”弘树有些茫然,“但是,普拉米亚是炸弹犯呀。她为什么要知道炸弹怎么才能拆掉?只要安装好、确定能引爆就好了吧。”

松田对弘树伸出手。那孩子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立刻被眼前这个挺帅气的大哥哥在手里塞了一支铅笔。松田握住他的手,让他在构造图上落笔。

作为一名毫无疑义的少年天才,弘树的视线飞快被那无比复杂的还原图吸引了。而松田警官竟然能让他一个小孩子随便在上面写写画画,纵然不涉及核心部分,这份信任也让他激动得脸颊发红,“我可以在上面写字吗,松田警官?”

“当然可以,”松田挺随意地一抬下巴,“写个名字吧。”

泽田弘树抬起手来,笔走龙蛇,无比熟练地写下四个汉字:樫村忠彬。

松田:“……”

弘树求饶般地看向他的妈妈,而泽田女士的怒吼声惊飞了在普拉米亚绑架地点外安静停驻的飞鸟,“你到底冒充你爸爸在你的作业上签了多少次名!给我老实交代!”

“泽田女士。”

松田不得不承担起从中调停的职责:天哪,这种事居然要他来做!萩你到底在哪里啊我需要你!他放开弘树的手,微微侧过身来把那孩子挡住,视线还落在图纸上,“容我提醒,我们现在还处在绑架之中。教育孩子这种事情,或许可以延后——”

“什么绑架?”泽田女士冷笑,“道德绑架吗?弘树,别藏在松田警官身后了!”

真麻烦。松田轻轻吐了一口气。

要是萩在这里,也许就能在照顾到母子俩情绪的同时,委婉地说出实情,顺理成章地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了吧?可惜他做不到。他只能像手中的拆弹钳一样,干脆地拆解,剪掉乱七八糟的线。

……不过,萩,在遇到你之前,我面对误会的时候,百分百都会选择闭口不言。

因为我看到了我的父亲等来的结果,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他要面对的结果还会像是越来越浓的酒气、无人清理的油渍、顺代际传承的血液那样渗入我,穿透我。我本来是不会解释的。我本来是会用拳头面对的。我本来是有可能被那种感觉漫过、淹没的。

遇上你真的是很好的事。现在我至少也会像你一样开口了,面前的这孩子比我们当时还要小呢。我到得比你当时还要早,你要不要夸夸我?

好吧,有点想你了。也许这张构造图还没被我解开,就是因为我身边缺一个朋友呢。松田有点孩子气地想:我要把这件事怪在你头上。

“泽田女士,”卷发青年毫无缓冲地开口,“也许弘树他之前确实模仿了很多次他父亲的签名,但这一次他不是因为熟能生巧才写出这个名字来的。他思考过,知道这样写了你一定会生气,也知道你生气的后果——但他还是这么写了。”

松田毫不吝惜地撕破那张他画了许久的构造图,把写着名字的部分递到躺在沙发上的母亲眼前,“证据就是,姓氏和名字之间停顿了一下。”

泽田女士若有所悟地看向她的孩子,“……弘树?”

卷发青年有些别扭地从身上找了找。他惯用的工具都被普拉米亚收走了,不过衣袋里倒是还有几条口香糖。他摸出一块,递给弘树。

“樫村弘树,”松田说,“他本来想写的名字。但他想到你们已经离婚了,想到自己现在的姓氏——”

松田确认了男孩有把口香糖放进嘴巴,趁着他说不出话来对着他的母亲开口,他不是很习惯于说这种话,声音硬邦邦的,“弘树他不希望只是因为无意义的肌肉记忆就让你感到难过,他希望你能觉得,你是他坚定地选择跟随生活的母亲。”

“所以他宁可签父亲的名字,然后挨你的骂。这样他能感觉到你爱他,你也不必怀疑他是否爱你。”

泽田女士当然没有计较松田的语气。她已经将自己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新鲜的体验,想要接触自己没有见过的陌生事物,”卷发青年笑起来,“所以,给孩子一点想不到的反馈嘛。比如说,这一次就不要为仿签名字这件事骂他,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一位母亲带点颤抖的声音。

“哦……当然,当然!”

她含着眼泪把弘树抱在怀里,捧住他的脸,在他脸上印上许多个吻,“好孩子,你不用担心妈妈,不用对妈妈这么小心……你的生活会和以前一样的,你可以随便联系任何你想联系的人——”

“但是我的签名可能要重新练起了,是不是,妈妈?”

泽田弘树感觉很放松。他缩在妈妈怀里,甚至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是萩原警官那天下午教他的。萩原警官说,妈妈也许想和他这样相处。妈妈会想要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他们的心就会贴得更近。

他的妈妈用惊喜的笑声回答了他。没有哪个妈妈不愿意看到自己沉默的孩子变得开朗。

“是啊,抱歉宝贝,你以后就要练习新的家长签名了,”泽田女士抹了一把眼泪,从爆处警官的手中要过新的纸笔,“妈妈教你签妈妈的名字,怎么样?”

真的有用!妈妈不生气,妈妈喜欢这样!

弘树在幸福中几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他差点连自己在被绑架中都忘了。不过,他还记得要谢谢松田警官,所以他还是想起来问了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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